“你对这边挺熟的,来过?”顾西北见徐强对这家酒店像是对自己家一样熟悉,于是开口问道。
徐强喝了一口饮料,慢条斯理地说:“那当然了。这是我老板的产业。之前我来过这边出差,就是住这儿。今天我们也在这儿住,我都定好了房间。员工价八折。”
“哦,原来如此。我说这酒店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呢。原来是你们公司的名字。”顾西北回想起过去和徐强的聊天,恍然大悟。
“爱诺这个名字别有深意。这是我们老板的心声。我们老板娘名字中带着一个诺字。爱诺集团就是我们老板为了老板娘儿创立的。”徐强详细地跟顾西北介绍着。
顾西北点点头,说:“你们老板很爱你们老板娘呀。”
“嗯。结婚多年,感情依旧如初。他们是大学时期就是情侣,后来出了一些变故分开了,我们老板一直痴等着。最终皇天不负有心人,有情人终成眷属。一段佳话呀。”徐强感慨地说。
顾西北愣愣地失神。原来大学时期的恋情也有圆满的呀。为什么他等到最后也只能是一个人的爱情。
“确实是段佳话。你们老板真幸运。”顾西北附和地说,语气里的失落难以掩饰。
徐强打量地瞥了顾西北一眼,试探地说:“西北,你不会还惦记着余诗韵吧?”
“是的。”顾西北直言不讳地说。
“可是她已经结婚了。”徐强忍不住提醒道。作为一个法学出身的人,徐强对自己的最低要求要远高于公序良俗。
“我当然知道。她结婚和我爱她没有任何的关系,我会摆好自己的位置,不会逾越半步。”顾西北绝望有委屈地说。
“真够深情的,可惜了。”徐强感叹地说。
多年未见,他们之间的话好像说不完。顾西北跟徐强说了很多,唯独没有和徐强说杨宁的事情。
第二天,顾西北拒绝了徐强再玩几天的邀请,一早就开车回去了。回去之后,他去商场买了很多儿童用品。
周五,余诗韵真的联系了他。只是简单地几句话,询问地址,约定了时间之后就没有回音了。顾西北看着余诗韵发过来的短信,一遍又一遍。
周六上午,顾西北早早起床,梳洗打扮了一番就去小区门口等余诗韵了。他比约定的时间早了很多,焦急地等了很久之后,到了约定的时间,杨源的车子缓缓停在了不远处的路边。
顾西北着急地向前走了几步。杨源从后座上抱起杨宁向他走来。他赶紧迎上去。在人行道上相遇,顾西北看着杨源,张嘴想说点话,但感觉怎么说都不合适。
杨源态度温和地对顾西北说:“宁宁夜里面喜欢蹬被子,你晚上要常起来看看。零食可以吃点,但是要控制点。不要给她吃垃圾食品。她喜欢吃饺子,鱼,西红柿,和水果。吃鱼的时候一定要把鱼刺去干净了再给她吃。”
顾西北谦和恭顺地听着,说道:“好,我记住了。”
“宁宁,爸爸和妈妈这两天有事,你去叔叔家住几天好不好?明天爸爸和妈妈就过来接你。”
“那奶奶呢?”杨宁有点不太愿意去顾西北家住。
“奶奶照顾你很幸苦,我们让奶奶休息休息好吗?”杨源哄骗道。
杨宁犹豫了一会,勉为其难地说:“好吧。”
杨源把杨宁交给顾西北,不放心地说:“你要是搞不定,就给我们打电话。”
“好。”顾西北停顿了一下,看着杨源,一本正经地说:“杨源哥,谢谢你。”
“你不用跟我说谢谢。我做这些完全不是因为你。”杨源说完转身走了,刚才的谦和温顺全都消失不见了。这个世界上,他不能接受顾西北跟他说谢谢这个两个字。那样会让他感觉他实在帮顾西北,他恨之入骨的那个人。
顾西北尴尬地抱着杨宁站在原地,看到杨源坐进车里,他也抱着杨宁转身回去了。
余诗韵看着杨源脸上带着愠色,小心地问:“你生气了吗?对不起,我只是想让杨宁和他有些相处的时间。既然他愿意照顾杨宁,我想给他一个机会。”如果小时候,她的生父愿意抚养她,她也会去和生父生活一段时间。只可惜她是被抛弃的那个,她的生父早已忘了还有她这个女儿。即使在她走到她生父的面前,她的生父也认不出她来。
杨源安慰地拉着余诗韵的手,平静下自己的情绪,说:“我没有生气,我只是舍不得宁宁。”
“只是两天而已,我们明天早点过来接宁宁。”余诗韵提议道。
“算了,还是按约定时间吧。”杨源谦让地说。他知道余诗韵的用意。余诗韵的遗憾和苦楚,他也深有体会。从小缺失母爱,他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他理解余诗韵,也支持余诗韵。
杨源开车回去。在这个世界上,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余诗韵。十二岁时,杨源第一次见到余诗韵时,余诗韵的胆怯与自卑让他心疼。十八岁时,在余楠的老家,他们偶遇到余诗韵的生父,余诗韵的仓皇失措让他怜惜。余诗韵隐忍的哭啼落在了杨源的心上,一滴一滴让他的心情变得很沉重。余诗韵不知道十二岁时在外婆家的情绪紧紧地牵动着另一个人的心。
顾西北抱着杨宁往回走。杨宁趴在顾西北的肩头,依依不舍地望着小区门口。年仅两岁的她又一次体会到别离的痛苦。
“刚才爸爸好像生气了。你真的是我爸爸的朋友吗?为什么和你说话之后我爸爸会生气呀?”杨宁机灵地问。
顾西北看着杨宁狡黠的双眸,无奈地笑了。“是叔叔说错了话,惹到你爸爸了。叔叔以后不会了。”顾西北歉疚地说。看到杨源态度温和,他也像表现地落落大方,谦逊有礼,忽略了他们之间真实的状态。是他没有想周全。
“那你以后一定要注意了,我爸爸很少生气的。”杨宁大人一般地口吻说着,一脸严肃。把余诗韵平时训斥她时的神态模仿地惟妙惟肖。
顾西北开心地笑了,说:“好,叔叔以后一定注意。不乱说话。”
到家后,顾西北把自己给杨宁买的玩具全部都摆到桌子上,让杨宁玩。“你想玩什么,叔叔陪你玩。”
杨宁挑剔地看了看玩具,摇着头哀愁地说:“都不想玩。”
“那你想玩什么,叔叔带你去玩具店买。”顾西北热情地说。
“我想要旱冰鞋。”几个月前,她看到别的小朋友滑旱冰,就已经跃跃欲试了。只是余诗韵不给她买,说是怕她还太小,容易受伤。她使出毕生绝学——哭加躺地滚,余诗韵还是冷酷无情地坚持不给她买。她见计谋失败,采取了迂回策略,去求杨源。她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灵活地不想一个步履蹒跚的孩子。她满怀希望地奔向心有不忍的杨源,委屈巴巴地拉着杨源的衣角,哭着说:“爸爸,我想要滑冰。”
杨源弯腰,一把抱起杨宁,心疼地用袖口帮杨宁擦眼泪。就在杨宁以为杨源会给她买旱冰鞋的时候,杨源很怂地说:“宁宁,妈也是担心你。过几年,等你再长大些,爸爸就给你买。天天带你去溜冰。”
杨宁听到这话气地有点喘不上气。哭了一会,杨宁哭累了,就趴在杨源的肩头闭目养神。
现在她终于有机会去滑冰了。
“好呀。叔叔现在就带你去,今天是周末,应该有很多小朋友在学滑旱冰,你可以跟着他们一起玩。”顾西北毫不犹豫地说。他如果知道余诗韵不让杨宁滑旱冰,一定不会这么爽快地就答应杨宁。
“谢谢叔叔。”杨宁忍着内心的狂喜,平淡有礼地说。她突然有点喜欢眼前这个有求必应,只见过几次面的叔叔了。
顾西北收拾了些杨宁要用的物品,就听从杨宁的指挥,带着杨宁去了本市最大的一个商场。顾西北抱着杨宁刚一进商场的大门,杨宁就胡乱地踢着脚要下来自己走。顾西北刚放开手,杨宁就一溜烟地跑到商场中间的一个供小朋友玩耍的场地去。那速度让顾西北惊叹。他有点后悔放杨宁下来了,因为现在他有点追不上杨宁了。
杨宁一路狂奔到滑旱冰的场地,才发现自己忘了一件事。她身无分文。杨宁着急地又奔跑回去,拉着顾西北的手往前跑,焦急地催促道:“叔叔快点,叔叔快点。”
顾西北气喘吁吁地跟着杨宁来到了溜冰场地。杨宁立刻就跑去抱着自己早已看中的那双溜冰鞋,给自己换上,自立自强,一点都不需要人帮忙。
“叔叔帮你穿鞋。”顾西北看着杨宁如此懂事,欣慰的同时又有点心疼。这孩子真实懂事的让人心疼。
杨宁一把推开顾西北的手,直接拒绝道:“不用,我自己可以。”
顾西北缓缓地收回手,心里感叹道这孩子和余诗韵真像。这拒绝的语气、神态和余诗韵如出一辙。
杨宁快速地换好鞋子之后,颤颤巍巍地往人群中溜去。
“宁宁,你先别慌。等叔叔一会,叔叔带你过去。”顾西北伸手拉住杨宁,另一只手拿起装着杨宁换下来的鞋子的背包,随便一甩挂在肩头,然后拿出手机付钱。
杨宁滑了几步,一点也没有前进,只好老实地等着顾西北付好钱之后再走。本以为顾西北付好钱之后,她就能随心地玩了。
可惜事与愿违。顾西北付好钱后,一直跟在杨宁的身后,右手一直拽着杨宁的衣服,小心翼翼地看护着杨宁。杨宁要是出点什么意外,不要说跟余诗韵和杨源没法交代,他跟他自己都没法交代。孩子长这么大,他没有照顾过一天,如今好容易照顾了一天,还让孩子受伤了。这说得过去吗?第一次照顾杨宁,他确实太紧张,太小心翼翼了。
后来还是教小朋友学溜冰的一个少年跟顾西北说,他会看护好杨宁,让他去旁边的长椅上休息,别妨碍了他们教孩子们学滑冰。顾西北才不情不愿地一边休息,不过眼睛一直看着杨宁。杨宁学得很快,主要是胆大。别的小朋友都都慢慢地滑,她一点也不怕摔,横冲直撞,好几次差点摔倒,幸苦教滑冰的小老师及时抓住了她。顾西北在旁边看得心里七上八下的,他那还敢坐下,直接站在场地边上,时刻准备着去扶杨宁。好在杨宁越滑越稳,顾西北的心绪才平稳些。
站累了,顾西北活动活动了手腕、脚腕、脖子,一个不经意的转头,杨源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人来人往的商场二楼的走道上,林英落和姚新晨手拉着手缓缓地走着。姚新晨一脸笑意地看着林英落,嘴巴一张一合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林英落也跟着笑了。
她脸上的笑容,远比和他在一起时要绚烂夺目。顾西北在心里默默地说:“落落,你终于找到了你自己的幸福了,祝福你。”
时光流转,他们已经不再年轻了。当初的那群人也都陆陆续续地结婚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爱的人,也有爱自己的人。每个人都苦苦坚守着自己的爱,只是有的人得偿所愿,有的人还在坚守。对于顾西北来说,见到余诗韵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爱上余诗韵却是一辈子的事情。他的爱一生为期。就算是知道没有任何可能也绝不放手。爱上余诗韵,顾西北经历了太多的痛彻心扉,可是他从不后悔遇到余诗韵。如果能够重来,他只希望能够早点认识余诗韵,不求回报,不计得失,默默无闻地陪在余诗韵的身边,守护着她。那样,他们之间就不会这么不堪,这么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