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她。”
依子晨的语气不喜不悲,又或者是根本不想有任何的情绪在里面,平淡地说出了这句话。
“怎,怎么了?”
宁泽言隐隐有些猜想,但这个时候他不能率先说出来。
“母亲离开学院三个月之后,我才从其他人的口中得到了她的死讯,在那之前我完全没有意识到会这样…….你能理解那种心情么?”
依子晨继续淡淡地说着,虽然神情依旧,但她的双手却微微地颤抖,压抑着心中剧烈的情感。
宁泽言没有回答,既不点头也不摇头,亲情对他来说一直都是比较遥远的东西,从小就是这样,尽管他也并不羡慕他人的父母,但也从来没有体会过所谓的亲情。
“那时候的院长还不是弗洛,是另一位老人,我当时问了周围所有其他的人,但是没有一个人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于是我只能自己一个人离开学院去寻求真相。”
“离开学院?你那是才多大啊?”宁泽言一怔,随即问道。
依子晨略微思索了一下后回答:
“大概十岁左右吧。”
宁泽言嘴角抽了抽,十岁左右,他那时候小学还没毕业吧。
“那个时候我独自一个人离开学院,在多方打听之后才找到母亲的家族,然而我在那里附近呆了近三个月的时间,都没能打听到有关于母亲的任何信息。”
“她就像直接人间蒸发了一样,除了死讯,连一场葬礼都没有举办过,周边的人也没有任何的印象。”
“那现在呢?”宁泽言问道。
依子晨微微摇了摇头,自嘲般地轻笑了一声:
“呵,到现在我也没能找到这件事情的真相,或许永远也找不到了……”
到了这时,宁泽言才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依子晨要在这时候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了,她大概是觉得他们很难三个人都一起出去了。
看了看时间,刚刚不过才说了四五分钟,还有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那个疯子伯爵夫人才会解开封冻的状态。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的没办法再回去的话,希望你能帮我调查一下当年那件事的真相,还有其他的细节我来不及多说了,但可以去找在滴血教堂的前任院长来了解。”
依子晨看向了宁泽言,缓缓地说着,语气里听起来并没有什么绝望的样子。
“当然,我并不强求,因为这或许也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不过我想,既然梵天当初那么相信你,那么你应该是不会死在这里的。”
依子晨这番类似于交代遗言的话让宁泽言内心有些翻滚,抿了抿嘴唇,只是开口说了句:
“我们不会死在这里的……”
依子晨闻言笑了一下,但也没有再说什么。
接下来的二十多分钟时间显得格外漫长,宁泽言虽然这样说了,但他的心里却是依然没有任何的办法。
两个人没有四周再去转了,至少现在看来是没有这个必要了。
楚烨赫一直没有醒过来,看来对付伯爵夫人确实是让他有了不小的消耗。
伯爵夫人的身体表面有了些许晶莹的水珠,这并不是气温所产生的融化,而是伯爵夫人本人用她的法则能量在消融楚烨赫的极冰。
“薇薇安,如果我想要我们三个人离开这里的话,那我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宁泽言这时候小声地问着薇薇安,从进来到现在薇薇安可以说都没有真正露过面,只是提示般地告诉了他一些东西而已。
薇薇安可以帮自己,但是如果自己想要帮周围的人,那么她就会收取一些代价。
而一直以来宁泽言这里都是三个人,帮宁泽言就等于是在帮另外两个人。
因此除了在血棺外向薇薇安借了一把火,后者就没有再给予任何其他武力上的支援了。
虽然宁泽言很奇怪为什么薇薇安会有这么奇怪的规则,但联想到她身上那些更加奇怪的设定,这一点似乎也就没什么特别的了。
“现在的话……是一段记忆。”
薇薇安的声音传来,宁泽言先是一怔,如果光是这样的代价似乎没什么。
“我的记忆?”
薇薇安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应了一声,宁泽言刚打算再询问,一股深渊般的恐惧感忽然在他的内心柊弥漫了开来。
这股恐惧感没有丝毫的源头,完全就是凭空出现一般,宁泽言没有一丝防备,心脏猛地一缩,半跪倒在了地上。
“宁泽言,你怎么了!”
依子晨见状惊呼了一声,宁泽言刚刚就站在她的身旁,结果这时忽然跪倒在地,额头上青筋暴露,双眼睁得巨大,一只手捂着心脏的位置,同时不停地大口喘息。
没有人知道,在宁泽言的世界里,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阴暗下来了,尽管视野依旧明亮,但是宁泽言却感受到了无边的黑暗。
伴随着恐惧感的,还有那深不见底的绝望,即使被困在古堡之中,有一个随时可能复活的疯子伯爵夫人,也没有让宁泽言感受到这么深的绝望。
仿佛这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一般,没有人能够在这种绝望和恐惧之中拉他一把,在这个世界之上,他孤立无援。
更重要的是,宁泽言并不知道这种恐惧和绝望的源头是什么,虽然这种极端的情绪埋在他的心中,但他却丝毫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然而,一样是在一瞬之间,这种荒诞的感觉又宛如潮水一般退去,恢复过来的宁泽言除了额头上大量的冷汗,以及依旧心悸的心情之外,仿佛刚刚就什么都没发生过了一般。
但现在的宁泽言有了另外一种不同的情况,当他想起薇薇安的交易时,心里就会出现深深的恐惧感。
虽然不如刚才那么恐怖,但是宁泽言这时却不敢轻举妄动了。
宁泽言有种预感,如果和薇薇安交易了,那么那个令他恐惧和绝望的源头,或许就会真的出现,而他也会丧失极为重要的东西。
“你怎么样啊?”
依子晨见宁泽言冷静下来了,稍稍松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他的背问道。
宁泽言没有回答,那股心悸仿佛后遗症一般围绕在自己的心上。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的……”
恍惚间,宁泽言仿佛听见了薇薇安在阴影中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