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年前,哥伦比亚城邦郊区。
天空中黑红的云还没有完全散去,但大雪已然侵袭,地面上满是天灾留下来的痕迹,人们冒着被源石感染的风险在断垣残壁中搜寻着还能使用的东西。
“哎,让我看看还有没有能用的东西哟。”一个满是胡渣的男人踩在了一块碎石上,翻动着废墟,一个还算完好的铁盆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这家伙看上去还能用。”男人拾起了那个铁盆,往自己的腿上敲了敲,震去上面的沙砾,又用手抹了抹盆底,心满意足地吹了吹。正当他要走的时候,突然看见刚刚拾起盆子的地方下面有一个几乎全新的竹筐,里面还微微传来呼吸声。
男人本来不想管这种事情,现在这年头因为养不起把孩子丢掉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但他刚刚转身踏出去一步,那竹筐里面就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男人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了出来,家里本来也就不富裕,要是再养个孩子,这……
雪下地越来越大,男人抬头望了望天,看了看天空中飘着的不那么洁白的雪花。这个气候条件,别说孩子了,成年人想要活下去都要费心一番。男人还是有点犹豫,虽然家里没有孩子,但自己与妻子是否能够照顾好这个孩子还是一个未知数。
可要我抛弃下孩子走,我做不到!
男人重新下定决心,转头回到那个竹筐边上,揭开了盖在竹筐上的布头后,男人又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竹筐里面是两个孩子。
一个都嫌多,现在还来两,但现在也已经不能反悔了,既然选择了,那就要照顾好这两个孩子了。男人凑近看了看,两个孩子都是用粉色的棉被裹着的,看样子是两个女孩。这两个女孩看着也快一岁多了,雪白的头发沾上了些许灰尘。男人小心翼翼地将灰尘拂去,擦了擦刚刚那个哭泣的女孩眼角的泪水,把布头重新盖上,又脱下了自己厚厚的棉外套,盖在了竹筐上。
又一阵风吹过,男人哆嗦了一下。天渐渐暗了下来,星星一颗一颗亮了起来,一片片树叶飘落在男人的跟前,满眼萧瑟。
……
小孩总是长得很快,不知不觉六个春秋就从指缝间滑过,两个女孩已经有她们爸爸一半高了。她们也有了自己的名字,姐姐叫霜星,妹妹叫霜叶。霜被哥伦比亚城邦的人认为是洁白纯净之物,星则代表了希望,而叶子,在这片荒芜的大地上也算是稀有之物,女人很喜欢叶子,家里常年摆着一小盆奄奄一息的绿植。虽然这盆绿植始终让人感觉下一秒就要枯萎了,但它陪伴了两姐妹整个童年。
“来,吃饭了。”女人把一锅棕色的汤端上了桌子。哥伦比亚城邦常年饥荒,并且战乱频繁,一般人家根本没有什么吃的,只能依靠树根和糙米活下去。
男人走到了桌前,拿了一块布把两个女儿的座位擦了擦。此时的他虽然年纪渐长,但却不像六年前那样粗糙了,那满脸的胡渣在他把两个女孩带回来的第一天就剃掉了,他很怕自己的胡子扎疼她们。霜叶跟着男人走到了饭桌前,安静地端起盛着糙米的饭碗,碗口还有一个小裂缝。
“你姐姐呢。”男人也坐了下来,嘴里含着一口饭问道。
“应该快回来了吧,她说出去给我找好玩的了。”霜叶回答道。虽然霜星是姐姐,但霜叶看起来会更懂事一点,从来不会乱跑乱闹,一直帮着爸爸妈妈打下手,霜星反而像个兔子一样喜欢到处乱窜。
话音刚落,霜星就推门进来了,一蹦一跳地,手里还拿着两个破旧的风车。
“呐,这个是你的。”霜星把手里那个稍微完整一点的风车塞到了霜叶手里,脸上挂着骄傲的笑容,随后端起自己饭碗,虽然是糙米配树根汤,但霜星还是吃的很开心。
刚吃到一半,门口突然有人在很用力地砸门。
“快给老子把门打开!”
“我去看看。”男人放下了饭碗,走到了门前。
“你找谁啊。”男人俯在门上,耳朵听着外面的响动。
“老子叫你开门,哪来这么多废话。”外面的人似乎很不耐烦,用着什么器械在用力地砸着门。男人感觉到事情不大对劲,轻轻捡起门口的一个铁锹,对着母女三人挥了挥手,让她们先往屋里躲躲。
外面突然没了声响,男人纳闷了一下,但下一秒,他就被连门带人地踹到了一边,重重地摔在了做饭的灶台旁。
“奶奶的,不想活了是不是!”走进来的是两个穿着军装的人,一脸横肉,“我们是来收战时军饷的。”
男人忍着痛爬了起来,走到了两个军官的面前说:“家里已经没什么粮食了,两位军爷要不去别家转转。”
“没有什么粮食了?”其中一个军官恶狠狠地说到,走过来拿着枪抵着男人的头,“那这桌上的是什么啊!是屎吗!”说完,他一脚就把刚刚吃饭的桌子踢翻在地。
“奶奶的,还敢骗老子,你们是不是都不想活了!”那军官踹开挡在地上的各种杂物,往一个柜子走去。那柜子已经陈旧不堪,军官一拳就把柜门打碎了,里面两袋子糙米滚落了出来。
“军爷,别拿走,这是我们一家四口过冬的粮食啊。”男人一下子跪倒在地,抱着那个军人的大腿,哀求道。
“滚一边去。”军官狠狠一脚踢在男人的心窝处,男人被踢到一旁,剧痛让他身体不禁蜷缩起来。军官不屑地看着这一家四口,走向了地上的粮食袋。在哥伦比亚城邦,这个衣服下的不论是人是兽,都可以为所欲为。
“军爷,真的,求求你。”不知道是什么力量,那个男人在如此剧痛下仍然重新扑了上去,死死扯住那人的裤管。那军官也愣了一下,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人能如此不怕死,前几家都是唯唯诺诺地把粮食递上,最多打一顿也都乖了,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强烈的反抗。
但这军官反应过来后,也开始下狠手了。一拳,两拳,三圈,男人的鼻子和嘴角都渗出了鲜血,但还未松手。霜星和霜叶被女人紧紧抱着,小眼睛了充满了泪水。
男人知道,这小小的两袋粮食,是这个一家四口一个冬天的口粮了,没了这点粮食和杀了他们无异。男人用自己肉体挨着一记记重击,哪怕他的意识已经逐渐模糊,但身体仍然死死抱住那人。
“放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