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到了饭点。
白珊让人上去叫林晚兮,她到餐厅的时候,就看到餐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主位上坐着一个正在看报纸的中年男人,他带着一副黑框眼镜。面容与霍余笙有点相似,且,身上都带点说不出的优越、矜贵。
林晚兮看的呆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坐哪儿。
这时,白珊和张妈一前一后,从厨房出来,手里皆端着汤。
“小姑娘,坐这边来,挨着叔叔。”
白珊这一嗓子,霍远志收回了报纸,折了两道,放在了手边空着的桌角上。视线也随之而来,“哪里来的小孩?”
小孩?
林晚兮无奈,却也不敢说什么,只好低着头,走到离霍远志最近的座位坐下。
“阿笙领回来的。”白珊说着,在林晚兮对面坐了下来。
林晚兮的视线范围只有一碗白米饭,她没有抬头的勇气,更别说去夹菜了。
她如坐针毡!
昨天下午之前,她还是一个既普通又自由的姑娘。怎么一下子就住进了富人的房子里,还顶着一身债务。
“阿笙呢,怎么还不来吃饭。”
“说是公司有事。”
“今儿,不是周末吗?怎么还要加班。”
“他不经常这样吗,你还不了解他。”
白珊和霍远志夫妻两个一唱一和,完全忽略了她这个外来人。
“小姑娘,吃菜呀。”
终于,注意到她了。
林晚兮无声地长出了一口气,伸手去拿碗边的筷子。与此同时,她的碗里多出来一块红烧肉,紧接着是青菜。
她缓缓抬头,就看到白珊刚好收回筷子的手。
“小姑娘叫什么名字,阿笙说让你住在这里,我们也不能一直叫你小姑娘吧?”
“林晚兮。”
林晚兮扒了一口米饭,说出这三个字。
“你是孤儿?”
林晚兮摇摇头。
“不是。”
“那......”那你怎么跟霍余笙回来的。
林晚兮猜想,白珊肯定是想问这句话。只是,适时地被霍远志打断:“先吃饭。”
饭桌上,一下子安静了。
过了一会儿,白珊又给她夹菜。
“以后,你唤我阿姨,这是阿笙的爸爸,你唤叔叔就行。阿笙还有个妹妹——胭脂,她在国外读书,国庆兴许会回来。你唤她姐姐知道吗?”
林晚兮点点头,埋头继续吃饭。
“那我们叫你什么好,有小名吗?”
“兮兮就行。”
兮兮,林放从前都是这么叫她。
一顿饭下来,全程都是白珊在问,林晚兮在答。一旁的霍远志,默默地吃饭。
他看起来冷冷的,有些不好接触,倒是白夫人喜欢聊天,容易亲近。
张妈过来收碗的时候,林晚兮在旁边帮忙。
进了厨房,张妈小声告诉她:“夫人,定是以为少爷怕她孤单,找你来解忧的。”
林晚兮也不反驳,默默地洗碗。
这时,就听到啪啪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张妈,兮兮呢?”
张妈赶紧从林晚兮手里夺过没洗完的碗,催促:“快出去,夫人叫你。”
林晚兮随手将手上的水,往身上一抹,就跑出去了。
“哎哟!”
一个进,一个出,就那么撞上了。
张妈拎着沾满污水的手,奔出来出来,就看到白珊捂着头,弯着身子,林晚兮也捂着额头,站在一边不知所措。
“没事吧,夫人。”
白珊腾出一只手,朝张妈摆了摆。
“阿姨,我不是故意的。”
林晚兮撞着胆子,上前道歉。
白珊站直身子,拉着她往餐厅外面去。
林晚兮就这么跟着她,上了二楼。
“阿姨东西掉了,你手臂细帮阿姨捞一下。”
关上门,白珊才说出原因。
她拿出一支小巧的金色手电筒,递过来。
林晚兮没了方才吃饭时的拘谨,接了过去,便问:“掉哪里了阿姨,是什么东西。”
“耳钉,你看阿姨少了一只。”白珊撸起披着的头发,果然,左耳少了一只,右耳好好地戴着。
“这是前年,阿姨过生日,胭脂从国外寄回来的礼物——钻石的。”
林晚兮注意到,她的头发又长又卷,泛着金黄色。许是方才午休,解头发才扯掉的。
“这里,阿姨是想躺一会儿,把头发松开,谁知道扯到了耳朵,耳钉就掉了。早知道,我就小心点了。”白珊指着床与床头的矮柜子缝隙,一脸后悔。
“没事的,阿姨,我来找找。”林晚兮说着,就趴在了地上。
因为房间地面铺着一层柔软的地毯,跪上去并不觉得硌得慌。
不出一分钟,林晚兮就从夹缝里,捞出来一只亮晶晶的耳钉。
“是这个吧,阿姨。”
“是的,是的。”
白珊一把捏过去,随之戴了上去。
林晚兮见任务完成,默默退了出去,并顺手带上了房门。
今天过后一周,林晚兮都没有再见过霍余笙。
她曾私下向张妈打听,才知,这家人是整个帝京数一数二的豪门世家。
如若不是养父赌博欠债霍余笙,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和这样的家庭扯上关系。然,那只是如若,如今,一切都已成定局。
转眼,到了八月底。
就在林晚兮担心自己考上高中而收不到通知书时,霍余笙就给她送来了。
那天,她坐在花园的秋千椅上,一筹莫展。忽然,眼前出现一个高大人影,吓得她直接从秋千椅上一头栽到了地上。
“小鬼,多日不见,胆子怎么变这么小。”
入眼,便是一双黑色铮亮的皮鞋。
她闭眼,咬牙:“霍余笙,你知道人吓人能吓死人吗?”
霍余笙冷哼一声,将一张泛黄的信封丢在她面前。
“帝京附中。”
毫无温度的几个字,却让地上的林晚兮,瞬间满血复活。
帝京附中是全市首屈一指的初高中,没想到,她竟然考上了。
激动过后,她再次陷入愁闷。
学费!
她拿到录取通知书,却没有支付学费的能力。
这时,她想到了她的养父林放。一个多月过去,他也不知道如何了。
回到房间,林晚兮就把门反锁了。
书房。
霍余笙脱下西装外套,端坐在电脑桌前,开始办公。看着电脑上,密密麻麻的文字,他的思绪莫名飘远......
“霍公子,这些钱是我这一个月做临时工挣的,麻烦你转交给我女儿兮兮,还有她的录取通知书。你帮我告诉她,我林放这一生,做的最错的事,就是亏欠了她。”
“霍公子,兮兮只是暂时扣在你那儿,我会赚钱把她赎回来。一年不行,两年,十年,二十年。一百万,终归能赚到的。”
“兮兮马上要读高中了,霍公子既然不让我见她,就把我给她攒的学费转交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