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后男人开口问,少年额头的汗水低落到地上,他抬头看着对方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见过。”
“在哪儿。”
“梦里。”
男人一愣,随机方声狂笑,“哈哈哈!真是有意思,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莫从谦。”少年不卑不亢。
“恩,好,名字倒是不错,我姓大,准许你叫我一声大先生。”男子负手而立一脸自傲,少年想了好一会才说,“抱歉,于我而言先生只有一位,既然你姓大,那就叫你一声大哥好了。”
“放肆!”
男子恼怒,以他的身份这天下谁见着他不尊呼一声大先生?此时给眼前的小子这份荣誉对方不接不说,还占他便宜?
就算是蓝先生都不敢妄呼一声大哥,何况是眼前这对他来说蝼蚁一样的小子。
少年不为所动,男子深吸了口气像是压下了火气,“算了,不跟小孩子计较,你不是要去砍竹子吗?去吧,这木雕勉强入我眼,砍完竹子去东边找我。”
少年抬头望向了东边方向,在那个山头有一间屋子,没进到棋鸣山之前他是不知道那儿还有这座建筑物的。
竹林里面少年正在忙碌,十几根竹子应该就够了,少年这样想着把每根柱子砍成了三截捆在了一起。
下山的时候想起那男人说让他去东边的话,犹豫了半天之后还是决定去那边看看。
“金角银边草肚皮。。。小目飞挂应尖飞,三线拆二有根基。。。”男子捧着一本书念念有词,目光在书页和棋盘上来回变换,手中的棋子确实一动未动。
见对方如此投入,少年并未打扰,他站在不远处看着男子的动作静候对方从棋局里面醒过来。
“哎,没这下棋的定力。”男子有些懊恼的放下手中的书,然后将那一枚棋子落在了棋盘之外,而后抬头看着少年,“你来看看,这盘棋怎么活。”
“我不会下棋。”少年如实说。
“要的就是不会,你过来。”男子不死心一招手,少年放下背篓走了过去。
“你来看看,这步棋如何能活。”男子指着棋盘问。
少年虽然没下过棋,不过他从蓝先生那儿的书里看过不少关于下棋的一些文字和棋谱,眼前这一看就是死局的棋局让少年心头有了一丝倔强。
大先生见少年钻入了棋局之中笑而不语立在一旁,他要看看这个说自己不懂棋的少年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逢危需弃,少年想起了从《棋经》上看到的这句口诀,周围的黑子重重包围之下白子已经没有活路可言,这局面对白子来说已经是山穷水尽到了最凶险的地步。
少年皱眉拿起了白子的刹那,天边乌云滚滚而来,男子面色阴沉抬头对着那乌云轻轻说了个‘滚’字,一股狂风立刻就将其拍散。
而捏着棋子的少年注意力都在棋盘之上完全没注意到刚才的变化,他思索了片刻竟然将白子落到了自家眼位!
“这!这棋怎么能这么下!?自填眼位自绝棋路!”男子大怒,他从没想过少年会来这么一手。
“如果只是一味的被逼防守,三子之内必败,《棋经》上说过‘逢危需弃’,我用这必死的气把对方的气给抵消掉,这样一来两方气的差距被缩小,这就是我思考之后能想到的最好一步。”
少年耸了耸肩继续说,“我不会下棋只是根据书上说的来思考,你也可以不用管我这一步。”
他说着就要提起刚才落下的白子,男子立刻抓住了他的手郑重道:“落子不悔,就这样吧,你可以走了。”
少年吐了口气走过去背起了背篓,刚走两步男子叫住了他,少年回头,对方走过来从腰间摸出了巴掌大的一本小书,“送给你了,打发时间还不错。”
莫从谦接过之后翻了两页,是小人书,村子里没有哪个孩子不喜欢看这个,不过蓝先生那儿什么书都有就是没有这种,他欣喜的说了谢谢就下山了。
男子走回棋盘前坐下看了一会,开口道:“蓝忘生,你真是胆子不小,竟然给我送了这么一个敢自绝其路的人来。”
“莫从谦刚才也说了,那并不是自绝棋路。”
蓝先生悄无声息就这么凭空出现在了棋盘的另外一端,他坐下之后看着棋局笑道:“这一子惊为天人。”
“你说的是他落得这白子,还是他?”大先生抬起眼皮子看着蓝忘生。
“都是。”
“一子落错满盘皆输,你可要想清楚。”
“落子不悔,这不是你告诉他的吗?”蓝忘生哈哈一笑,继续道:“莫从谦也挺对你脾气的吧,不然你怎么会把那本书送给他。”
大先生冷哼一声,“我那权当是替你们还债了,要不是他爹妈当初甘愿做你们的棋子莫名其妙被祭了天,他何故。。。”
“大先生。”蓝忘生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让他不要再说下去了,头顶透彻的蓝天之中几道紫雷攒动,两人抬头一望皆是脸色难看。
“不用提醒,我知道再说下去他肯定很快就会找到这儿来,也知道当初肯定还有隐情。”
大先生说到这儿起身望着山下,“对他好点吧,至少让他寿终正寝,如果你连这个都做不到干脆自毁金身从尊位退下来吧。”
蓝忘生苦笑道:“什么尊位,不过是欺世盗名而已,大先生就别拿这句话来挤兑我了。”
男子扭头看着蓝忘生皱眉问,“那小子梦中看到的坐像,真不是你搞的鬼?”
“当然不是,那是缘。”老人摇头,男子叹了口气,“又是缘,不知是善缘还是孽缘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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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之后天色渐晚,而猎户王莽依旧在老槐底下编制篾片,少年小跑两步跑过去致歉,“对不起,有些事情耽搁回来晚了。”
“没事,你已经帮了我大忙了。”王莽帮他卸下竹篓说道:“那把柴刀就送给你了,虽然老旧但是还算锋利,你偶尔去山上也能帮上忙。”
“不用了王叔,我用不到。”莫从谦连忙拒绝,王莽笑着拍了拍他肩膀,“信我,你以后一定会经常上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