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生不才,恐难以取悦栖音姑娘。”所有的人目光都停在司马光的身上,等待着他的下文,不料却被他轻描淡写回绝了。
“司马公子,奴家早闻司马公子有惊才风逸,今日有幸蒙昧,司马公子莫不是嫌奴家是脂粉庸俗之辈,不愿自降身价?”栖音起身,叫住了司马光,红唇翕张,不卑不亢,语气铮然,全然不像这烟花之地的女子。
“栖音姑娘误会了,初见姑娘,心里惊于姑娘才貌,乃世间罕有。”司马光起身朝栖音作了个揖,说话时依然不敢直视面前的佳人。
“君实,你就遂了人家姑娘的意吧。”
“就是,就是。”
“君子成人之美,今晚不仅君实一个君子,大家都是君子,哈哈哈。”
……
就这样,这阕《西江月》就跃然生于纸上、笔尖,封存在书卷里、记忆里、我心里、直至公主再次吟唱……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青烟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无定。相见争如不见,多情何似无情。笙歌散后酒初醒,深院月斜人静。
我看看水中的月,望望天上的月,相见争如不见,多情何似无情,心里空虚到被思念掏空,原本的一腔爱意变成了如今的无边孤寂。怎么了,以前的记忆我怎么也能忘了,我捂着难受到快要窒息的胸口,如鲠在喉,撕心裂肺地大喊,却可悲地掉不下一滴眼泪。
最后,我躺在江心度过了一个寂静无声的夜晚。
看着月光逐渐暗淡,看着天边刺破鱼肚白,乌云彻底散去,月亮消失不见,我讨厌白天,但又不想回君实家,于是我又跑去了宫里见福康公主,公主面容愁苦,坐在千秋上,不知望向何处,内侍怀吉低首站在公主的右后方,不知所思为何。
影子在公主脚下,怀吉在公主心里。几年前我随君实上朝,闲来无事便来后宫游荡,御花园的花真是这天下最娇艳的,不过在我心里荼蘼山漫山的野花才是最美的。我便隔着回廊听到公主如银铃般的笑声,与那个眉目清秀的少年说,怀吉在我心里。如今的公主已褪去了当年的稚气,出落得如清水芙蓉,大好的年华却要嫁与自己不爱的男子,放在我这里也是不愿的。
世间人世间事大多是不如意的,不管是帝女还是歌女,难的是称心如意,多的是事与愿违。
我怀着心事离开了皇宫,顶着初秋的日头去了荼蘼山,正午的阳气最重,一些懂得养生的幽魂这个时候是断不会出门的,躲在阴气重的旮旯里最宜,但是我已经不想活了,却又不知道怎么去死,只好在日头下挥霍着自己的精气,好早点离开这人世间。
荼蘼山是我和君实以前最爱来的地方,也是我肉身栖息的地方。荼蘼山是个矮矮的小山峦,上面没有笔挺高大的树,野草却长得茂盛,春天还会开满野花,星星点点的特别好看,君实的手特别巧,编的花环特别好看,我最喜欢看着他给我编花环了,节骨分明修长的玉手拿着花枝绕来绕去,宛若一幅画。
其实君实从来没有给过我什么承诺,甚至很少在外人面前提起我,我也从未与他说过想做他的侍妾,我们彼此倾慕,却从来逾矩,我持着一身傲骨,只有这般我才觉得自己能配得上心爱之人。
直到君实迎娶张氏之女,我才知晓自己的可悲有多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