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空仍旧乌压压一片,像极了传说中的世界末日。
傅常川过来时,脸上的神情与窗外的天气无异。
他阴着脸,不言不笑不怒,只是简单地把早餐递到我面前。
我撕了一片面包,随意玩弄。
牛奶在杯中一点点变凉,傅常川坐在沙发上,专注地发信息,其实他不过来,我不会怪他的。傅常川感受到我的投目,关掉手机,向我走来,见我面前的早餐纹丝未动,皱眉,问:“不合胃口?”
我能看出他脸上的不悦,却依旧耐心地说:“想吃什么告诉护工,她会准备。”
同时,低头看了眼手表,转身欲走,我嗫声说:“其实,你没必要每天给我送饭,我真的没有怪你的意思。”
傅常川背对我,空气被冻结,一个健步便出了门。
苏菲过来时,给我带了店里的蛋糕,这是几天来吃得最欢快的美食。
她支支吾吾,显然有话要说,最后莫名其妙问了我一个问题:“如果傅常川为了你不顾一切,你会和他在一起吗?”
我斩钉截铁:“他不会。”
苏菲笑笑:“其实一直在你身边支持你、陪伴你的人是梁子杰。”
我又怎会不知道苏菲一心想撮合我和梁子杰。
梁子杰很少来医院看我,过来时转一圈就回去了。
宜梁集团的财政危机比他想象中严重,他虽知道幕后黑手,却无证据反抗,只能被人家捏在手心。
沈齐发在那天与善雅见过面后就消失了,一直了无音讯,梁子杰找了私家侦探,物证没了,人证必须找到,若被沈齐发逃去国外,就真的什么都没了。梁云祥意外过世后,梁子杰非常信任沈齐发,若不是半年前新加坡分公司出现资金周转问题,梁子杰肯定不会加以重视,更不会怀疑他尊敬了二十年的长辈会勾结外人,企图吞并公司。
躺了几天,尾椎骨酸痛,医生像是在我房间装了监视器似的,每次护工将我从洗手间扶回来,就会有医生过来,将我的脚悬挂在半空。
我问医生,能不能提前出院,医生面露难色,说,有待观察。
有待观察?这位医生不是上次给我开住院单的那位,这话也太不负责任了。
医院的消毒药水味闻多了,我感觉自己一刻都躺不住了,绑着绷带的地方开始发痒,我严重怀疑我的腿正在一点点发酵、慢慢腐烂。
晚上,傅常川来得比前两日晚一些,脸上的阴霾与早晨如初一致。
他眉宇深锁,沉思片刻后说:“我只是在考虑一些问题,你可以无视我的存在。”
什么话啊,你这么个大活人,怎么无视,你以为我是瞎子啊。
补了几天和钙有关的食物,我怀念死了路边摊,不管不顾说:“我想吃烧烤,辣的那种。”
他说不许。
我就说想吃肯德基,油炸的那种。
他说不允许。
我说,你一天阴着脸影响我身心健康。
他顿了几秒,眉宇舒展。
他带来几道清淡的小菜,符合我的口味,见我吃得津津有味,露出了笑容。
这时,病房门被推开,房门撞在墙壁发出一阵巨响。
张黎像一头炸毛的狮子,冲到我面前,在我毫无防备的时候,给了我一句清澈响亮的耳光,瞬间,耳朵嗡嗡作响,大脑一阵晕眩。
缓过神时,她的手腕已被傅常川抓在手心。
张黎指着傅常川咆哮:“究竟谁是你未婚妻,你最好搞清楚。”
傅常川目光森冷,把张黎的手甩开,担心她再伤害到我,用身子护在我前面。
我在张黎的咆哮声中恢复神智,脸颊又痛又麻,仿佛有根神经在抽搐。
她暴跳如雷:“你这个贱人,做人家小三也不看看对方是谁,我警告你,这个男人是我的未婚夫,哪是你这样的野鸡能高攀的。”
我沉默不语,拼命思考一个问题,“小三”跟“情妇”哪个更适合自己。
张黎的一巴掌打醒了我,是我优柔寡断,嘴上说着划清界限,却一次又一次接受他的关怀。我与傅常川之间的关系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样拖泥带水模糊不清呢?
生气与委屈交缠在一起,我只希望他们从我眼前消失:“我并不打算纠缠你的男人,既然是你的男人麻烦你自己看好。”
一刺激,张黎更是带劲了。
如果没有傅常川拦住她,张黎一副势必将我千刀万剐的架势,我大概早已被撕成了碎片。
愤怒让她看起来狰狞可怕,她靠近不了我,只能不停嘶吼:“你现在抢男人还抢出快感了是吧,早没发现你这么贱,还真让我刮目相看。”
傅常川的耐性被张黎的胡搅蛮缠消耗殆尽,厉声:“你闹够没?我耐心有限。”
我不懂他们之间的事事非非,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像被抽丝剥茧般无力,我指着门口的方向,近乎哀求:“带着你的未婚妻马上离开,你们的事情我不想知道,马上。”
临走前,张黎一路辱骂,我惊恐地望着她,甚至觉得,这个女人疯了,被逼疯了,我第一次见到一个女人可以这么疯狂这么歇斯底里,张黎对我的恨剧烈地让我全身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