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我赶到省人民医院,苏菲躺在病床上,插着氧气管子、心电监护仪,手背上挂着留置吊针,头上、手臂上、腿上都有绷带包扎。
苏菲的父母在休息室睡下了,马子见到我时,眼泪潺潺落下,说话的声音一直在颤抖:“琪琪,你终于回来了,苏菲还昏迷不醒,怎么办?”
沉寂的病房内,只有心电监护仪发出“嘀嗒嘀嗒”的声响。
我和马子站在医院阴暗狭长的走廊上,他手中的香烟几乎燃到了指间,可他没有反应,我就取过烟蒂扔在了一旁的垃圾桶,问:“苏菲怎么会出车祸?孩子呢?”
马子懊恼地一拳垂在墙壁上,说:“没了。”
苏菲对腹中的孩子倾付了多少感情,结果,孩子没了,婚礼又泡汤了。
我记得苏菲告诉我自己怀孕时满目幸福的模样,心就一阵阵揪着疼。
第二天六点多,苏菲的意识渐渐苏醒过来。
她吃力地撑起眼睑,虚弱地几乎说不出一句话,只是安静地淌着眼泪,那个画面看得让人心如刀绞,我和苏菲就是那种即使不说话也能读懂心声的姐妹。
马子见苏菲醒来,突然当着众人的面双膝跪在病床前,紧紧地握住苏菲的手。
苏菲无力挣脱,眼睛猩红地如同可以滴出鲜血,从齿间吃力地挤出两个字:“出去。”
马子一边抽泣一边说:“对不起,这中间有误会,苏菲,真的,你相信我。”
苏菲的情绪变得激动,心电监护仪的心跳数上达了100,我见状,只能把马子拉出病房。
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如果马子不出去,苏菲就没有办法冷静。
接下来,马子在病房外守候了一天一夜。
我再三想问起原因,再三咽了回去。
那天下午,我走出病房的时候,走廊上来了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我出去时只见到了她的背影,她被马子拦在走廊拐角处,马子愤怒地捏着她纤细的手腕走向电梯间,女人的直觉告诉我,她与马子关系匪浅,我心里有了大概的猜想。
第三天,苏菲精神虽然恢复了些,但这三天,苏菲极少说话,也没吃任何东西,一直靠点滴维持体力。
以前叽叽喳喳、精力充沛的苏菲突然安静下来,竟有种世界沉沦的感觉。
这天下午,苏菲咧着干涸的嘴唇对我哭笑,眼神暗淡无光,心如死灰,感受不到一丝生命的悸动,像说着别人的故事,把事件的缘由和我讲述了一遍。
事情发生在苏菲与我视频的前一晚,马子手机进来一条短信,一个没有署名的号码,短信上说:明天晚上八点不见不散。
苏菲是很敏感的人,她虽认为,马子忠厚老实干不出惊天动地的事情,但还是偷偷记下了这个号码,又觉得可能只是朋友之间的聚会,自己怀孕太敏感了,苏菲坚信马子是忠贞的,也坚信马子并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第二天晚上她与我视频完之后给马子打电话,马子竟然关机了,她还是安慰自己说,大概加班太晚没电了,她闲着无聊,就买了夜宵送去公司。
可,马子根本不在公司。
电话仍旧处于关机状态。
第二天早晨马子回家,跟苏菲解释昨天事情太多,一直在开会,后来在沙发上躺了下就睡死了过去。苏菲没有揭穿,一如既往嘻嘻哈哈有说有笑,心里已经有了小算盘。一番思想斗争后,苏菲拨通了短信上的号码,电话很快就被接起,接电话的是个女人,而且肯定是年轻的女人。她想过很多可能,也许是朋友、也许是客户、最糟糕的结果就是一个女人,很显然,这个结果被她预料到了。苏菲想,如果真的是女人接的电话,她就用马子妻子的名义恐吓对方,却不知,对方听到苏菲自报家门后,非但没有怯弱反而饶有兴趣说:“你好,我是马子的前女友,你知道的,男人总是朝三暮四的。”
她明明想好了一万种结果,可当她亲耳听见对方的挑衅时,无力感使她喘不过气,甚至连小腹都在隐隐作痛。那晚,马子十二点才回家,他们大吵一架,她从家里跑了出去,她没有办法让自己停下来什么也不干,她会疯掉,会恨不得杀了马子泄愤。
第二天上午,对方发来短信说:晚上七点S餐厅见,我们好好聊聊。
苏菲生气这个女人偷了她的男人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她愤怒,即便两半俱伤也必须让那个女人知道,自己就算不要马子她也别想得到。也就是那一晚,S餐厅拐角的地方,苏菲没有注意到红灯,恰好一辆汽车从隔壁车道拐过来,在人行道撞上了她。
“琪琪,我好恨他,你知道吗?那天撞我的人就是那个女人,我真的好恨他。”苏菲脸色越发惨白,没有一丝血色,情绪几度失控。
可是那句“那天撞我的人就是那个女人”的话,让我毛骨悚然,她撞了苏菲后,在第一时间报了警,叫了救护车,她还主动对警察说,我的全责,这件事尽快处理就好,大事化小。
这个女人冷静地令人害怕,她可以理直气壮告诉苏菲自己的身份,也可以毫无顾忌地约苏菲见面,甚至撞人之后沉着快速给自己善后,这样的心态真不是一般女人做得到的。
真相晴天霹雳、如雷震耳,搅乱了我所有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