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推送的信息像铺天而来的雪花将我从宿醉中唤醒。
我面无表情盯着手机屏幕足足发了十分钟的呆,才缓缓点开。
是的,我比想象中平静。
这段话,我看了五遍,我怎么比得过他们的十年呢,比不过的,我早就明白,从第一次见到琪琪看他的眼神,我就明白了。
但我不想输,我想赢。
因为,我也爱她,爱情的深浅是不论时间长短的。
但是,爱会让人失去理智。
儿时的阴影占据我幼小的心灵,变成了我的心魔,怎么都驱散不去。
有时候我讨厌这样的自己,我对自己说,放了她吧,成全她吧。可见到她思念别人的神情,我又开始嫉妒,内心的魔鬼冲出禁锢的牢笼,摧毁我的理智,不,我爱她,我的爱不比他的少。
有时候我也会拿对善雅的感情作对比,找不出源头,不知道哪里错了,为什么两份感情在我心里的分量会有偏差,不都是爱情吗?
我从来不是深情的男子,年少时,我是名副其实的花花公子,流连在投怀送抱的姑娘身边,后来,爷爷出事了,我收敛了个性,面对了现实,遇上了一个女孩,她纯洁地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使,那个女孩与我截然相反,若她是白,我一定就是黑。她照亮我内心的阴暗,我被她的美好所吸引。可最终,我依旧是自私的魔鬼,害死了这个女孩。我无比懊悔,二十多年来,我从未这么懊悔过。我毅然选择留在她的故乡,每天触景生情,折磨我的良知。
有一天,当善雅出现在我面前,我不知用什么字眼来形容激动的心情,就是那种恨不得抱起她放肆飞舞的心情,一旦兴奋过后,心突然空了,我望着她,心里竟然没有了波澜,就像堵在心口三年的淤血突然之间疏散了,那种静,无声而可怕。
我每天想的都是叫陈可琪的女人,我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自己像滥情的公子,窥见她眼中藏匿的忧伤,突然就萌生了戏弄她的冲动,有三年没有找女孩子搭讪了,那天,我竟然主动朝她走了过去。
冥冥之中会有一个人让你不顾一切想要靠近,这大概就叫吸引。
我虽不是好人,因为对一个女孩的愧疚让我想要变得善良,可我终究还是不善良的,爱情让我产生巨大的嫉妒心理,嫉妒之心唤醒了沉睡的恶魔,一点点吞噬掉我的善良。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那一夜无意捉弄的女孩,会成为我心口的肉中刺呢,让我犹豫,让我徘徊,最后想要不顾一切拥有呢,原来我和张昌邑那么像,虽然我不想承认,可他确实是我母亲的第一个男人,第二个丈夫,甚至也可以说,他是我的继父,真是太可笑了,我在自己身上,看到了我最恨的男人的影子,他的挑拨离间,轻而易举就蛊惑了我的灵魂,摧毁我为数不多的善良。
我安静地盯着屏幕呆看,他还是行动了,我总以为他不敢的,可他终究还是为了她不顾一切了,他的爱光明正大,他只考虑她的需求,从未考虑过自己,这个对手让我害怕,让我自愧不如。
而我的爱从隐忍到爆发,最后布下天罗地网,困住她的人,可她的心又如何困得住呢。
原来,他们的感情不是轻易能够插足的。
残余的酒精让我有些发晕,我起身去洗了一把冷水脸,打量镜子中一脸胡渣的自己,自嘲地笑。
“梁子杰,你注定是个失败者。”
手机有信息提醒,我倒了一杯水,拿起沙发上的手机,善雅说:若有来生,我一定只做你的天使,像漫天的雪一样纯洁的天使,阿杰,再也不会有人伤害你了,再也不会了。
不详的预感从四面袭来,手中的玻璃杯蓦地滑落在地,水溅湿了拖鞋,人从宿醉中清醒过来。
“不要!”我惊呼出声。
我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冲向车库。
我害怕地拨打善雅的电话,对方处于关机状态。
我希望自己的预感错了,一定是我喝多了,才会有不详的预感抨击心头。
打不通善雅的电话,我只好一遍遍拨打琪琪的电话,响了四五遍,始终没有人接,我心急如焚,感觉血管在膨胀,很快就会炸裂。
他不想给傅常川打电话,但我已没有选择,我拨通了傅常川的号码,告诉他,琪琪有危险。
我们几乎同时赶到,然后分头行动,我上了楼,去确定她在不在家里,他负责小区。
公寓楼下,她愣愣地站在雪地里,望着傅常川的车子发呆,原来,就算只是一辆他用的车子,都能让她失了魂,我来不及了考虑这些,来不及嫉妒,善雅站在她的身后不过三十米的距离,我看着她举起了手中的枪,我只感觉自己要崩溃了,要窒息了,我要阻止善雅,我惊恐地朝楼下喊去:“琪琪,危险,快跑……”转身,飞驰而下。
电梯停靠在一楼,我冲进楼梯间。
震耳欲聋的枪击声让我的心一怵,腿一软,整个身子从楼梯跌了下去,再爬起,冲出门外。
鲜红的血从傅常川黑色的风衣上一滴一滴流进积雪中,像怒放的花朵,向外蔓延。
善雅跪在雪地里,歇斯底里哭喊。
我目视他们双双倒地,他抱住她,倒在被鲜血染红的雪地里。
我的脚步焊在原地,失了方向,只有嘴里重复着“对不起。”
对琪琪,对傅常川,更是对善雅!
那一刻,我的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