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若水,触手无痕,渐已远去。
我对着镜头说:“璐璐,还记得这里吗?我们的教室还有我们的课桌,好多年过去了,这里还是一样,没怎么变。今天是你的大婚之日,朱烨很用心地为你录制了一段属于你们的恋爱日记。我记得,你刚遇上朱烨时激动地不能自持,送了很多奇奇怪怪的礼物给他,最搞笑的一次,你竟然在操场上抓了一只青蛙装在玻璃瓶中,上面贴着青蛙王子的署名。可是后来呢,你选择珍藏这份感情,因为你跟命运打了一个赌,待时光孕育出芬芳,那个男生爱你如初。红尘之上秋水之下,你不来我不敢老去。你说,女人都害怕岁月无情,但是会有一个男人让你静候时光,愿意用此生陪伴他缓缓老矣。璐璐,恭喜你,找到了那个他,新婚快乐哦!”
朱烨离开之时,我选择一个人留下四处逛逛,如若不是这次机会,我又怎么会有勇气来到这里呢。
河边的柳树郁郁葱葱,树上的柳絮被风飘落,轻盈落在湖面之上。
那棵我与傅常川种下的银杏树朝气蓬勃,屹立在阳光之下。站在树下,空气中弥漫了春的顾盼。那一年植树节傅常川告诉我,他在树下埋下了一个秘密,等到花开结果再带我回来开启,在这之前不许偷看,不然会失灵。我信以为真,一直不敢偷偷取出,即便我那么好奇里面的秘密是什么。
这么些年,不知道当初的“秘密”还在不在,我去门卫室借来一把小铲子,在当年傅常川埋下小铁盒的位置小心翼翼地挖土。大概挖到二十厘米左右,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我见到了一只生了锈的小铁盒。
打开时,天蓝色的信笺卷成圈用易拉罐扣固定着。
泪落无声。
那一日,傅常川从篮球场回来,我为他买了一罐雪碧,替他打开雪碧时,手指卡在易拉罐扣内,我随意说,你看,这样像不像一枚戒指。
原来,少年时的他,已是细腻地将我一句无意的话放在心上。
取下信笺,缓缓打开。
琪琪,今年的我们几岁了?距离我埋下这封信的时间多远了?未来的我还在你身边吧?依旧很帅吧?
你一定还在死缠烂打逼问我什么时候爱上你的,但我一定还没告诉你,每天想尽办法吊你的好奇心,而我为此沾沾自喜,又不会表现出来让你发现,我预言的对吗?爱上你,是很偶然的际遇,如果说是在你给我的十封情书轰炸之前你会信吗?也许是你第一次踏进学校向我问路时,也许是你军训被罚站蹲在路旁玩弄小草时,也许是你很莽撞在食堂撞到我却浑然不知离去时,其实,都不是,当你有一天看到这封信,我一定全盘皆出。
不知现在的你有没有因为我而变得自信一些,我虽爱捉弄你,却更怕吓到你,因为你实在太笨,总看不透我对你的感情,在你面前我也会害怕自己不是你想要的人,害怕自己给你的爱还远远不够,这样的我,你可曾知道呢?
记得这枚易拉罐扣吗?你说它像一枚戒指,我便认定它就是一枚戒指,我将此时想与你说的话用这枚“戒指”捆绑送给未来的你,将它埋进我们一起种下的小树苗下,等到某一日,小树茁壮长成大树,希望这枚“戒指”能够此生追随不离不弃。
琪琪,我爱你,嫁给我好吗?
美好的饲养员
少年的话,甘之如饴,绵密如织。
春风扬起傅常川额间的碎发,拂过青涩驿动的心,他说,琪琪,你说未来的我们会怎样?我说,你若不弃我便不离。他的眼像极天边的云霞,灿烂而润泽。
时光悠悠,最绚烂的竟还是那一年我与他的好!
我逾越了我们之间的约定,这终是一封无法重见天日的信,而今,我将他从树下取出,当作少年对我迟到的告白,这封信是我站在他身边时的忧虑和蹒跚,就如傅常川所言,在爱一个人面前,我们都是弱者。
傅常川唯一欠我的原来只是一个我想要的告白,现在,这封信足以为我们的曾经划上句号了。
我把信紧紧捂在胸口,对着阳光傻傻地笑,眼泪潺潺地流。
离开母校,路过曾经最爱的砂锅粥店的位置,粥店的老板娘很热情,因为我们是常客,所以越吃到后面,量就越多,这里的味道化作记忆的芬芳藏进了心田,至那以后,再无哪家能与之匹敌。只可惜,当年的这家店已不知去踪,现已改成了文具店。
回到苏菲店里已是傍晚,晚霞正浓,苏菲正在整理窗台处刚到的鲜花盆栽,我过去,帮着一起整理。
苏菲见我闷声不吭,就已清楚一二,什么都没问,指着换掉的盆栽说:“这些盆栽曾经那么艳丽,终归抵不过风吹雨打,我便重新买了一批将它们替换了。”
那晚,我陪着苏菲去了趟商场、置办一些家用,回去时,房东在门口徘徊,见到我时,吱吱呜呜了半天,我总算听明白她的来意。
房东的女儿与女婿离了婚,所以女儿想要收回这套房子,房子是她女儿婚前买的,结婚后空置出来让自己母亲赚点租金添补家用,房东抱歉地说,她可以退我三个月的租金作为违约金的。
那晚,我给孙昊发了一条信息:姑奶奶明天搬你家暂住!
我决定搬出去,并不单纯因为房东突然的请求,也有个人原因,以前这里住着我与苏菲,现在,苏菲也出嫁了,我一个人住这太浪费,本想着找个小一点的公寓,一直犹豫不定,刚好房东今日过来,促使我下了搬出去的决心。
这辈子,我所干过最雷厉风行的事大概就是搬家了吧。
关上门,开始收拾行李,我的行李并不多,几个纸箱就能应付了。苏菲结婚前搬走了一部分,剩下的也只是一些压箱底的杂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