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兹·瑟因向罗比发出自己诚挚的邀请后推开门走出了地牢,他没有骑马立马回家,也没有带上守卫护送,而是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走向了夜星城熟悉却又陌生的街道。
此刻的时间已经有些晚了,夜星城街道上的人流也已经渐渐变得稀疏了起来,他就这样泰然自若地走着,看着街边正在收摊的小贩,看着没有回家躺在地上的醉汉,看着窗户里面突然关闭的灯火,触摸着自己童年的时候未能触摸的东西。
由于卢戈对他们兄弟俩的严加管教,泰兹的童年,不过是只有一个将军府这么大的地方。很小很小,对于小时候的泰兹来说,那就是他的世界。偏袒的父亲,总比自己强一点的哥哥,那时候的他身边围绕着各种成年人,他甚至以为,世界上只有迪恩一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小孩,他将永远活在迪恩的阴影之下。
但是,他在将军府里遇到了两个可以让他一生受益的人。其中一个,就是南野。南野向他解释瑟因家族,向他解释夜星城,向他解释这个世界。每次有什么问题,泰兹都去问南野叔叔,南野也是有问必答,耐心教导。
终于,泰兹在他十二岁那年才被允许离开将军府,去看看整个夜星城的样子,去看看他一直生活地方的真实面貌。
可是泰兹仍然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那天,他跟自己的哥哥迪恩一起,被守卫紧紧环绕着,不能跟民众们有任何的接触。
人们都知道他是夜星城将军卢戈的儿子,泰兹想认识他们,他热情地挥动着自己的小手跟他们打着招呼,想认识那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但这一切却被卢戈亲手制造的距离感所隔开。
更令泰兹绝望的是,那些人们,更喜欢的,更关注的,是自己的哥哥,迪恩·瑟因。
泰兹是一个喜欢交朋友的人,他愿意跟自己有志同道合的人称兄道弟。离经叛道的他,身边却只有他那循规蹈矩的哥哥迪恩。迪恩听父亲的话,遵从父亲的安排,他也就是大人口中所说的年轻有为。
迪恩之于家庭,从受尽万千宠爱,变为瑟因家族的顶梁柱;之于外人,从瑟因家族的长子,变为叱咤风云的大人物。
在他们俩的成长过程中,父亲有意照顾着迪恩的情绪,而泰兹,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孩子。
“无所谓了。”泰兹这样想着,他一点也不介意身边这些人对他是好是坏。
他甚至还很感谢他的哥哥,耀眼的是迪恩,而不是他,所以自己也会在人群中走得这么自如,所以自己才不会背负那么多的压力和受到那么多的关注。
迪恩愿意守住自己的一方故土,而泰兹愿意大展鸿图,这都是不冲突的。
这些念头,已经在泰兹脑中存在很多年了,即使这些想法不断地被推翻,不断地被解释,泰兹也只有自己解释,自我消化。
冷风吹拂着泰兹的面庞,他抱紧着自己的安安,怕它着了凉,像一个平常人一样回到自己的家中。
在许多外人看来,迪恩才是那个有野心的人,但泰兹把一切都藏了起来。
他藏得很深很深。要想了解泰兹的内心,除非他亲口告诉你,不然谁都无法知晓。
但是直到那天,知道妹妹回来的消息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过不了清静日子了。
其实,他本来的选择是极其柔软的,是细腻的,他本来口中所说的对夜星城的“颠覆”也是极其平淡的。泰兹也有自己的情感,即使他再不喜欢卢戈和曼雅的偏袒,他们也是他的父母,他也是他们的儿子;即使他再因为迪恩和乌拉受到了不公平的对待,他们也是她的兄妹。
现在,他把自己的哥哥迪恩和妹妹乌拉藏了起来,把父亲卢戈引导了血吠那里,把母亲曼雅引导了艾迪·摩尔那里,虽然大家还不知道这些都是他干的,但他已经不能收手了。他还把卡努也藏了起来,把罗比关进地牢,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都已经预料到了可能的结果。
想着自己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现在的他只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在街道上走了一会儿,突然,传来一阵曼妙的清笛声,他被这一串优美的音乐所吸引,他也不想这么快就回家,于是他伴随着传来声音的方向,他走到了那个吟游乐师的面前。
“清笛吹得不错。”泰兹俯下身,丢了些钱币给那个乐师。
那个乐师没有因为泰兹的到来而停止吹奏,而是缓缓地鞠了一个躬。
显然这个乐师不认识泰兹。
泰兹就面对面地站在那儿,听着乐曲,等着乐师吹奏完毕。
“这么晚还不回家休息。”泰兹细声地问道。
“我没有家,街上便是我的家,有人来我就吹清笛,他们就会给我点钱,我就可以吃饭买酒,没人来我也吹清笛,他们就会被吸引过来,嘿嘿。”那个乐师微笑着说道。
泰兹听不太懂乐师的口音,便询问道他是哪里的人,那个乐师则说他忘记了,泰兹也只好不再追问。
“先生,我本来马上就要离开去酒馆买酒喝,但既然你愿意听我的吹奏,并且来到了我的面前,给我了丰厚的奖励,我也不想辜负你的期望,请让我为你吟唱一首诗歌,来感谢您在这儿寒冷的夜晚来捧我的场。”乐师一边说着,一边把清笛收了起来。
泰兹点了点头,乐师便开始吟唱起了诗歌。
泰兹仍然没听懂乐师在唱什么,但他旋律很优美,可以让人的心从躁动变为平静,让人很想踏上征途,却又让人想回到自己的家。
大概是讲的是一个英雄与恶龙浴血奋战的故事,这是一首很古老的诗歌。
泰兹没有听完,而是又俯身给了些钱币,伴随着歌声,朝着将军府的方向走去。
他的心现在更加平静了,现在他要回到家,躺在床上,美美地睡上一觉,等待着第二天的到来。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