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霖不再像从前一样携恩图报,反倒是要对苏韵以身相许。
苏韵觉得闹心坏了,但这样的事她根本没什么处理的经验,还从没人报她的恩敢报到她自己身上来的。
看着那双和苏铭一般明亮的眼眸,苏韵不太忍心斥责他,只能告诉自己他还是个孩子,童言无忌,不要当真。
况且这事大概还是他们两家的父母说定的,该是也怪不到谢霖身上。
苏韵深吸了一口气,留了句“此事日后再说”,便匆匆转身向山神庙内去。
此时,庙外传来一声如狼似狗的嚎叫,苏铭欣喜的叫了声二丑,向着山神庙外跑去。
苏韵则走得越发快了,心里又觉得丢人几分,只恨不得再把二丑再赶回去,要用它的时候它不来,事情都结束了它才到,还叫的跟个四不像一样,她就没收过这么低级的兽类,真是丢人,丢人啊。
庙内,谢珩已经带着人将战斗力直线下降的白果抓起来了,白果对她自己下手可真是毫不留情,三刀都扎的极深,还都转了一圈才抽出来,血哗哗往外流,流了一地,这才没过去多久她便已经站不住,看着竟是没多少往肚子里进的气了。
白果的娘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妇,满脸皱纹一副凶相,她之前大概是躲在了角落,也没人注意到她,此时正抱着血流了一地的白果痛哭,大闹着不让人靠近她们。
见到苏韵进来,那妇人急忙放下白果向她爬过来,匐在地上对着她连连磕头。
“苏姑娘,苏仙师,二丫她并不是真的要跟您作对,都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了她,您大人有大量别怪她了,您有什么气都对着我发,我是二丫的娘,她做了什么事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教好她。”
妇人把头磕的砰砰作响,再抬头额间已经一片鲜红,她看着苏韵满眼殷切,“苏姑娘,二丫她不行了,您救救她吧,求求您了,您救救二丫吧。”
白果虚弱的抬起手,想跟她娘说别替自己担心,但她身上却实在是没什么力气了。
苏韵瞧着白果那样子蹙眉,怀疑白果刚刚是不是打着直接捅死她自己的主意,嘴上说着不想死,下手却那么狠。
白果气力不足,深深憋了几口气才对苏韵说,“苏小姐,我虽无意冒犯你,但之前确实多有得罪,现在…也只能请你多多包涵,我娘她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妇人,你别怪她…你若是当真能让她再活久一点,白果感激不尽。”
苏韵心里本已经对她没有几分厌恶,语气也就不再像先前那么冷漠。
“你且放心,我应了的事自会做到。”
白果撑着一口气便是要等苏韵这句话,得到了她也就再没什么力气,又对着地上的妇人喊了一声娘无力的垂下头去。
白果的娘爬回她身边,抱着白果无力的身体放声哭喊起来。
“二丫!二丫你不要有事啊!”
“二丫你这是不要娘了吗,都是娘不好,是娘拖累你了。”
“你睁开眼看看娘,你如果有什么事让娘怎么活,娘怎么活得下去,二丫,娘的二丫啊……”
白薇从外头听到了庙里的动静,冲到门口看到躺在地上的人。
她娘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指着她喊滚,看都不让看一眼,瞧着是蛮横无理至极的。
白果娘骂道,“都是你,你这个祸害,当初二丫跟你说不要去当什么神女你不听,她说你这样会给家里带来祸端你也不听,现在你总算满意了吧,你妹妹活不成了,你满意了吧!”
白薇听着她的话,嘴角扯起一个弧度。
满意啊,为什么不满意,她并不觉得自己应该悲伤,有什么好难过的。
那个只会对自己凶狠的女人,她跟白果是亲生母女,是一家人,自己在她们眼里从来都是外人,她们从来没想到过她,她要做什么她们没给过她一点帮助,除了责怪她,处处托她后腿,她们什么都没给过她,那她又何必为她们难过!
只是,白薇这样想了,可她看着地上那个面如纸色的女子,神情仍旧是不自觉的落寞下去了。
苏韵对着门口跟过来的苏铭招手,他看起来有些惊慌,苏韵将他的头压进怀里,对他轻声说不要怕,转头她又以神识向花颜和二丑传音,“二丑带上白果,花颜替她止血。”
对上谢珩的眼神,苏韵向他走过去,“我要带她们两人走。”
谢珩看着她,看着地上的母女二人,神色晦暗不明,许久,他缓缓开口,“你当真可以替她娘续命?”
苏韵点头又摇头,如她之前所说,续命确实没有那么简单,即便是她自己重生也是背着天大因果的,白果她娘虽然算不上重生,可也必须要找一个人心甘情愿拿出寿命来,她方才能施法将两人寿数打乱再分。
年轻活得久的人自是好找,但重点在这心甘情愿二字上,之前的白果确实是可以的,而且将两人能活的日子洗一洗,大家一起活几年,也没有非得要谁去换谁的命,也不用去干杀人的事。
不过即便如此苏韵自己也需得背上一桩因果,但相比于她自己做过的事和将要做的,这些都只能是小巫见大巫,她也算是虱子多了不怕痒,因果多了不怕死。
而且她一早就打算着要从白果这里收取报酬的,根本没想过白白背这一趟因果。
可是,再看这会儿的白果,苏韵都不知道她还能活多久,若是她再去抽走白果一部分精魄,她肯定没多少年可以活了,但是如果不能得她精魄,苏韵真就要白忙活一场。
要怪就怪这人做事太绝,下手又狠又快,苏韵连条件都还没提,她就把自己搞的快死了,苏韵想白果这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跟她好好说话的时候她就非觉得你在骗她,凶一凶她立马就信了,还拿着刀子捅她自己。
苏韵是真又气又悔,肠子都有了往青色走的感觉,她也有点想不通自己刚刚到底在干什么,一开始不都好好的,怎么又突然眼看着人把自己捅死了?
反正这事办的乱七八糟,一点都不好。
苏韵叹了口气,谢珩心里也叹了口气,皆不知为谁。
一个将死之人,再如何谢珩也失去了兴趣,苏韵要带走他便让她带走了,只是他又对苏韵说,“我与知行即将启程回京,你可想要与我们一道回去,你们…可以多说说话。”
苏韵抬眼看向谢珩,“知行?”这人是谁,她能有什么话跟他说?
谢珩此时是有点喜欢苏韵的,她身上没有半点上京那些女子的柔弱无知,处理白果一事时,她爱护家人,镇定自若,有勇有谋,让谢珩都还觉得她不错。
谢珩想起谢霖所说的苏韵在苏家的不易,就觉得她即便扯着一个仙师的名号做些事也没什么,况且她也是个知趣的人,并没有借此做什么过分之事。
谢珩虽厌恶方士,但也并非一竿子打死所有人,只不过是被他打死的那些人正巧做了他不喜欢的事而已。
谢珩道,“谢霖,本王乃他王叔,你父亲和本王的皇兄大概已经在商量两家的婚事,你家里没有派人来对你说过?”
谢珩已经有点想认这个侄媳妇儿了,从品性到家世她都配得上谢霖。
苏韵缄口不言,到底说没说过她确实不太清楚,苏姑母说的也只是苏黎世他们似乎在给她说亲,但并没有提过谢霖之事,可这件事里最重要的双方已经有一方认了,那八九不离十便是真的。
谢珩看苏韵神色便猜到了结果,他皱起眉,心想此事似乎不太简单。
按理说苏黎世是该把人接回去了才对,毕竟两人年纪也都不小了,真定下来再过两三年,等苏韵长大就可以成婚了,她在外面养了这么久,总得先带回去收收性子,教教规矩,可苏韵却不太像知道此事一样。
谢珩鼻头冷冷地哼了下,朝中人人皆知苏黎世带兵打仗是把好手,可惜对他家中子女的态度却实在过分,哪有把亲生子女扔到老家不管的父母,就这一点便让谢珩不满已久了。
谢霖看这边两人说话,见谢珩神色不怎么好看,苏韵也冷着一张脸,他也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只是当时就捂上肚子,“哎呦哎呦”地叫着难受起来。
谢珩向他看过去,“知行?”
谢霖谄媚的朝他王叔笑,然后又叫苏韵,“韵儿,你还有刚刚那个草药吗,我这好像还有个口子没止住血。”
苏韵便皱着眉朝他走过去,谢霖心里先是一喜,紧接着看到苏韵伸过来撩他衣服的手又是一慌。
谢霖一把按住苏韵的手,暗自咬牙,调动内力将本在迅速结痂的伤口给弄大了点,他头上渗出几点冷汗,这回是真的难受了。
苏韵看到他脸色变得惨白,伤口处又有血迹阴出来,想着他是不是也伤的挺深,只是在一直撑着不说,毕竟那白果下手确实是狠的。
苏韵怕他也一个挺不住,跟白果一样了,心烦意乱的喊来花颜替他止血,后还是放心不下,竟答应了谢霖跟她回家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