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韵在已经屋内落座,奶妈和紫儿站在角落,没有什么存在感。
苏姑母是个俗人,喜欢边说话边比划手脚,“你们搬来这么久,姑母竟今日才见到你,还记得当初见你的时候,你才这么点大,这一眨眼就出落成大姑娘了,姑母是真的老了。”
苏韵听完后感激道,“这段日子劳姑母费心了。”
苏姑母说,“不费心,有什么费心的,倒是你们刚来那会儿一直没去家里,我收到许氏的信,还以为你们在路上出了意外,叫人找了许久都没有消息,那才担心了好久。”
因着苏韵心境刚变化没多久,那之前她没少发落奶妈她们,在这几人心中积威已久,此时她只是往屋里一坐,刚刚在背后说过她的奶妈便十分不安,立刻闭上嘴站到角落,恨不得将自己隐了身去,苏铭也不说话,只是跟在她身后像个小尾巴,于是苏姑母话音一落屋内就变得针落可闻。
于是紫儿便听到苏韵清冷的声音,“姑母不用担心我,紫儿,去沏些茶。”
紫儿觉着这可能是苏韵又要找机会为难她,慌乱的退出屋去,头差点撞到门框。
苏姑母是真的挺高兴见到苏韵,不仅没察觉几人间的气氛,没人不搭话她还能滔滔不绝讲上许久。
待到紫儿烧好茶水回来,就见到苏姑母揪着苏鹄耳朵往外走的场面,紫儿矮身福礼,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苏姑母摇了摇头,骂着儿子走了。
进了屋里,奶妈和苏铭都小心翼翼看着苏韵,紫儿与奶妈对视,将茶水放下退到一旁。
苏韵却抬起头叫到,“紫儿,你过来。”
紫儿心中跳了跳,低着头上前两步。
“小姐。”
苏韵问,“紫儿,关于我嫁人之事,许家阿娘是怎么说的?”
紫儿的心跳的狠了,几乎要跳出嗓子眼来,她又叫了声“小姐”,声音颤抖的不像样子。
苏韵淡淡道,“回话。”
紫儿噔一下跪在地上,哭道,“紫儿错了,小姐饶命。”
紫儿心里想着,苏韵虽然看着和善,可实际上却是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的人,就连奶妈那种平日嚣张的都被她整治的老老实实的,只敢私下里发发牢骚。
苏韵有点不耐的嗯了一声,紫儿越发害怕,她此时只有一个想法,苏韵已经知道了自己是许氏派来的人,她一定会打死自己的,苏铭都被她打的半死不活过,心狠手辣可见一斑。
问了两次没问出一句话,苏韵不想再问下去,嫁不嫁人她也没放在心上,就是刚刚苏姑母提了几句苏黎世好像在为她相看人家,又要接她和苏铭回上京,这才让苏韵有此一问,可不论如何她都不会同意嫁人的。
苏韵叫了苏铭名字,苏铭便一副受气包的模样走上前。
苏韵轻轻皱眉,缓了些神色,柔声问道,“方才姑母的话你也听到了,爹爹要接我们回上京去,你可想回去?”
苏铭道,“姐姐去哪里我就去那里。”
苏韵看着苏铭害怕却坚定的眼神,又耐着性子说,“我是问,你想不想回去,你离开的时候年纪尚小,许是记不大清了,上京就是我们来的地方,那里有爹爹有阿娘,也许还有几个你玩的好的小伙伴,你想回去吗?”
苏韵问完,苏铭竟隐隐有些要哭的样子,她不自觉掐了掐眉心,心道自己果真不是个适合养小孩儿的,平时看着也挺可爱,但真拉到跟前来,费心的事太多了,都不知道别人家小孩儿是不是都是爱哭包,不过她记得自己小时候是从来不哭的,如此看来师父要比自己幸运许多。
苏韵又想起当初离家的时候,那会儿苏铭看起来还挺难过的,还说了什么爹爹不要他了这种话。
她想,苏铭这懦弱的性子就是从小在苏府养出来的,本以为带他离开他就能好,可他对着别人是好了,对着自己却仍旧没什么变化,也许还要带他再回去经历一遭,他才能克服心里那点不安。
正愁闷着,苏铭突然开口说,“姐姐,我想回去。”
至于回了上京最亲的姐姐就要跟人成亲这种事,搁别人家小孩儿身上,恐怕人小孩儿都是千百般不舍。
在苏铭这里,他也会不舍,不舍完却真心觉得姐姐能跟一个人成亲很好,苏铭希望有这样一个人能和姐姐过一辈子,这样,他的姐姐就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了。
因而苏铭说,“姐姐,我想回上京去,姑母说爹爹帮你说了亲事。”
苏韵惊讶的瞅了苏铭一眼,也没太在意苏铭说成亲的话,只是想着自己还真猜中了他的心事,略有些感慨道,“你果然还是记着那里的,也罢,回去就回去吧。”
虽然她自己不喜欢太过繁华的上京,但也知道小孩儿都是爱热闹的。
之后苏韵终于大发慈悲让大气都不敢出的三人离开,一旁,花颜的身影晃了晃显出形来,疑惑出声,“我怎么瞧着他们都很怕你,尤其是你那弟弟,看着和你一点都不亲近。”
苏韵瞧着苏铭的背影淡淡回了句“我也挺纳闷的。”
苏韵是真的挺纳闷的,她之前是脾气暴躁了一阵儿,可那会儿她刚经历了死劫,不是情有可原嘛,况且她大部分时候住山上,有事都通过大丑二丑传话,根本没怎么着过这三个人啊,就连奶妈那里她再不喜也只是嘴上训斥过,谁知道他们为什么怕自己。
相比起苏铭三人,二丑倒是与苏韵关系更亲密些,自她一回来就常常绕着她撒欢。
这是真的撒欢,一会儿咬咬她衣角,一会儿摇着尾巴在屋里窜来窜去,苏韵觉着要不是她不时训它两句,它能把这屋子拆了。
苏家姑母走后,想起自己儿子在苏韵姐弟俩面前说的话,便觉得实在过意不去。
就算是父母不喜,也不能当着他们的面说出来,她真是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与丈夫说这些闲话,居然还被苏鹄那臭小子听去当着她们姐弟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