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煜是一个责任感很强的人,从小就是。小时候父亲为了公司忙碌,母亲身体一直不好,所以照顾萧笙便是他的事情,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不再习惯阿笙不在身边的日子。
后来父亲公司出事,他带着萧笙一起出去的时候却不小心出了车祸,从此就再也没了萧笙的踪影,母亲更是一病不起,生活的重担全都压在了他一个人身上,而那时候,他不过十多岁而已。
亲情对于他来说,是一种无法脱离的责任,后来来进入娱乐圈,寻找萧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责任,当然,更为了情。他是个淡薄的人,从来只在意自己值得在意的人。
或许是因为找到的萧笙,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竟然会有些觉得,有些累,这么多年为了别人而活,真的,有点累。可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所以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再改变。
祁煜转身走回宴会大厅,他大概等不及明天下午和司言一起回滨海市了,只能今天先把她送回房间。
回去的时候,人已经不多,有些因为喝多所以回房间休息,有些因为还没尽兴所以已经起身去了附近的KTV,宴会大厅此时显得尤其大,空空荡荡地几张桌子上只坐了几个人。
纪昀和楚云上还在拼酒,楚云上脸上已经有了些红晕,却不肯认输,纪昀也就随她去了。
司言好像是睡着了一样,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坐在她身边的洛妩妍自斟自饮,偶尔看一眼司言,纪暄不在,不知道去了哪里。
只要没有看到纪暄,祁煜就松了一口气,他走到司言身边,,看着她仰起的脸,微眯的眼睛,皱着的眉心,不觉抿了抿唇,伸手触上她绯红热烫的脸颊。
在祁煜刚刚触碰上的时候,司言就睁开了眼睛,她的双眼不算清凌,不过也不算模糊到不认人,待看到是祁煜,她笑呵呵地咧开了嘴,轻轻地叫了一声:“祁煜,你去哪里了啊?我们回去吧好不好?”
“嗯。”祁煜应了一声,扶着她站了起来,也不顾身边洛妩妍有些怪异的眼神,当下就想抱起她,“司言,我在滨海有事,今天就要回去,你明天和她们一起回去吧,好不好?”
听言,司言的身体猛然一怔,原本为了抱住他的脖颈而已经张开的手臂顿在了半空中,她咬了咬唇,忽然很清楚地问:“是伯母吗?”
祁煜闭了闭眼睛,点头。
司言笑了笑,垂下了手贴在自己身体两侧,然后轻轻往后退了一些,靠在椅背上,歪着头笑着看他:“你要是很急的话先去机场吧,我自己回房间也行的。”
祁煜皱眉:“我先送你回去,你喝多了。”
“不用啦!”司言笑得很乖巧,她指了指身边的洛妩妍,说,“她没喝醉呢,也可以送我回去,耽误你的事情就不好了,反正我明天也回去了哪。”说完,她看向洛妩妍,满是希冀地问了一句:“是吧?”
洛妩妍看了看司言,又看了看祁煜,撇撇嘴,到底还是应了声。
祁煜还想说话,却被司言推着往外走:“你去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用你担心的,伯母比较重要,快回去吧。”
司言那样懂事,祁煜应该觉得开心才对,可他却总觉得各种不安,好像一转身,一直站在原地的司言就要走开了一样,他难得出现了一种害怕的情绪。
祁煜深吸了一口气,想着电话里向晚那样着急的语气,却也只能先管更重要的一方,所以也顾不得其它,和司言告别之后就转身走开了。
走出宴会大厅之前,祁煜又转头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似乎看到了刚刚笑得那样灿烂的司言,唇角的笑容迅速消散,眼睛垂下,满是落寞和无奈苦涩,他心中一个揪疼,有种想转身回去的想法,可这样的想法才一出现,就被手机铃声给摧毁地干干净净。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接起了向晚的电话,那边向晚的声音更急了:“祁煜,你回来了吗?我们都没拦住,萧笙从三楼跳了下来,现在已经进了手术室了,情况不明,我好害怕。”
祁煜眉心皱起,应了声已经在赶去飞机场,马上挂断了电话。司言不会离开的,她从一开始就站在原地,那现在也不会。祁煜安慰自己。
司言看着祁煜毫不留恋地离开,终于吐出了一口浊气,她感觉自己眼中有些湿润,伸手抹了一把,果然有些泪水,自嘲地笑了笑,又重新坐回了座位,倒上酒,猛地喝了一口。
她不喜欢自己现在的状态,可又无力改变,她希望自己更加善解人意一点,这样,祁煜就算不够重视自己,也应该不会离开吧?
她又倒了好几杯酒,都是一饮而尽,直到洛妩妍按住她的手,她才迷蒙地看向她。
洛妩妍叹了口气:“你不舍得他走。”这句话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应该是所有人都看的出来,司言虽然那样说,可心底却那样不舍。
司言扯着唇角自嘲地笑了一下:“是呀,可那又怎么样,我就算不舍得他还是会走的,还不如我乖乖地送他走呢。”
“我倒是没想到你这么圣母。上次祁煜要你做替身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你和他在一起,不过我还是有些很难想象那样冷感的男人也会对一个女人重视。你和他在一起,对你会很不公平,累吗?爱得多的那个人,通常会更累更痛。”
司言怔怔地看着面前酒杯里的酒,开口:“很累呢,累到我都怀疑我的坚持到底对不对。我那么努力地想要走近他的心,可始终敌不过别人的一句话。你大概知道吧,对他最重要的人,是他的妹妹,现在,已经找到了呢。”
洛妩妍有些诧异地抬头,关于祁煜的事情她也是有所耳闻的:“所以,他是回去见他妹妹?”
“唔,应该是的,之前他刚刚出院的时候,也曾经回过一次滨海,大概也是为了他妹妹的事情。每次只要遇到了他妹妹,那他就会手忙脚乱,不像平常的他。”
“他和妹妹的感情,我的确听闻过。不过听你的话,我倒是感觉你像是在吃醋呢。”
“吃醋?”司言笑笑,“或许吧。”见洛妩妍松开了手,她又夺过酒杯,开始牛饮。
洛妩妍劝不住,见纪暄走了回来,急忙叫过他,告诉了他祁煜已经离开的事情,就把司言托付给了他。
此时楚云上已经有些头晕,所以纪昀不欲再和她继续,揽着她就起身,和纪暄告别之后就离开了,洛妩妍自然不想做电灯泡,也急忙走开。
整个宴会厅,就只剩下了豪饮的司言和坐在她旁边默默看着的纪暄。
司言喝了好一会儿,若不是喉间有些难过,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的话,她还会继续喝下去。她停下之后,坐在旁边的纪暄终于开口:“喝完了?”
“唔,你还没走啊?”司言笑着朝他瞟了一眼,“人都走光了呢,我也该走了。”说着,便撑着桌子要站起来,可她到底喝多了,才站起来就感觉双腿发软,要不是纪暄手快扶住了她,她大概已经倒在了地上。
司言软趴趴地靠在纪暄的怀里,叹了口气:“为什么你还在呢?”为什么他却走了呢?
纪暄大概能知道司言的意思,他的脸皮厚,也没觉得难受,只扶着她往外走:“你喝多了,回房间吧,明天还要回滨海呢。”
“不要,我要出去走走。”司言扭着身子不想回房间。
纪暄自然拗不过她,只好扶着她走出了酒店,慢悠悠地在周边逛着。他不敢带着司言走得太远,所以一直带着她绕圈子。
因为已经很晚,路上的人和车都不多,显得很清静。秋天的夜晚有些微凉,凉风瑟瑟,吹得路边枯黄了树叶的树摇摇晃晃,还发出了阵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到处都是萧瑟的感觉。
果然没多久,司言就累了,不仅累了她还想吐了,一有感觉,她就猛地推开了纪暄,自己踉踉跄跄地跑到了树边,扶着树大吐特吐起来。
晚餐的时候司言吃得不多,但架不住酒喝的多,所以吐到后来几乎已经是在干呕,她已经把胃里的东西全都吐光了。但就因为这样,她总算觉得胸口一直堵着的感觉好了一些,刚想离得远点蹲着休息休息,却感觉有人揽住了自己的肩膀。
她嘴巴里苦涩,也说不出话,只转头看去,纪暄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还递给她一块手帕,说:“擦擦吧。”
司言承认,这个时候,她心底是涌过一阵暖流的,同时,她也很不甘心,为什么每次自己最落魄的时候,都被他看到,为什么每次她希望祁煜在身边的时候,身边一直是他呢?
因为如此,她别过脸不肯看他,没想到纪暄却干脆伸过手来,擦了擦司言的嘴:“吐光了,舒服一点了吧?谁让你喝那么多了。”
那样温和的话语,让司言于心不忍,她咬咬唇,终于转头直视他:“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