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战,还算是圆满。虽然赵爽不领姜和救命之恩的情,但有的是聪明人,比如说赵德昭。
赵德昭二话不说,就和云丫成了婚,并遣散了一众侍妾。
本来吧,老爹赵爽正当壮年,他赵德昭想袭爵,可得等上个好几十年。现在好了,他爹那张老脸都快丢尽了,还能把得住这三十万铁骑吗?
若不是他鲁莽行事,雍凉怎么会败北?若非如此,他们也不用再受慕容熙的辖制了。现在倒好,派了个钦差来,日日搅得人不得安生。
那人在中原富庶之乡呆得惯了,哪里受得了北境的苦寒?
偏这书呆子也不客气,每日在王府中作威作福,要这个要那个,整得大家不厌其烦。
赵爽平日里觉得山高皇帝远,也不把人家天子放在眼里,可现在一举一动都成了京城众人的笑谈了。
“天师大人果然是算无遗策,把雍凉打得落花流水。这次,可以高枕无忧了。”北齐朝堂之上,文武两班排列,有几个能说会道的站在中间妙语连珠。
郑天师不以为然:“虽说如此……可那姜和毕竟是大患。不除,不足以安民心。”
慕容熙沉吟道:“郑卿家所言在理。只是以大齐国力,再次北伐怕是力不从心。”
“陛下不妨贴出告示,得姜贼首级者,重赏。”
“准奏。”
郑天师走出大殿,望了望阴沉的天空,枯瘦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缓步至无人处,一个青衣男子从暗处窜了出来。
“郑师兄,你们把皇后娘娘藏到哪儿去了?”这人不是俞川又是谁呢?
“这么多年,你还是忘不了她。如仙般的女子,到底不是你能抓得住的。为什么不试试放手呢?”郑天师冷冷地看了自家师弟一眼,仰天长叹。
俞川笑道:“试了,放不下。”
郑天师不再理会自己这个傻气的师弟,绕过他径自去了。只留下俞川一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你不说,我便找不到了吗?俞川极不服气地跺了跺脚。现在巫乐教都快要成为他的利刃了,他还有什么可怕的?庙堂江湖,还有什么地方是不能横着走的!
话说那戴清成为僵尸之后,当天便后悔了。没了秦宜贞,没了好兄弟的日子,还不如死了呢?
于是他便找到了俞川。
俞川帮他想了个可以假死的法子,即以银针镇住身体各各穴道,僵尸便会失去知觉,像睡着了一样。若是无人打扰,便可以一直睡下去,直到时间的尽头。
戴清很愉快的接受了他的法子。于是巫乐教教主决定在教中挑选一个合适的继承人。从理智上说,他觉得教中有很多元老都具备当教主的资质。但从感情上讲,他还是更偏向姜和。
古往今来,哪个皇帝立太子,不得让太子先熟悉一下政务?
戴清便托俞川到北境来,把他的意思转达给姜和。
俞川早听说姜和在北境的光荣事迹的,更晓得对方在雍凉王府的超然地位,当然,还包括更加危险的处境。
北齐朝廷的悬赏令一出,姜和的那颗脑袋价格飞涨,竟涨到了两千金。赵爽、赵德昭唯恐被连累,都躲得远远的,只派给他一大堆的侍卫。
江湖上,有得是为财而死的亡命之徒。
俞川笑了笑。
他见到姜和时,对方正悠闲地抄着经文,仿佛真是一个两耳不闻红尘事的方外之人。
“俞掌门近来安好?”姜和见俞川走近,连忙掷下毛笔,赔笑道。
“我自然安好。”俞川淡淡地笑道,“只是姜先生恐怕没有那么安好了。”
姜和苦笑道:“俞掌门做甚么笑我?我的根底,您又不是不知。谁能杀得了不死不灭的僵尸天子呢?再者,您说不是来取我首级的,我都不敢相信!”
“你爱信不信。”俞川懒懒地坐下,随手为自己沏了杯茶,“戴清已经决定了。他想要休息了。”
姜和故作镇定地接过茶壶,放下,却捡着茶叶吃了起来:“是他这么想的,还是你这么做的?你到底想用什么法子?”
俞川笑了笑:“不必慌张。戴教主是自愿的。他可能,想念他媳妇儿,也可能是想念当初的旧日子。”
姜和长叹一声。他早该知道,秦宜贞的死了,戴清也不会独活。
“回去吧。再见他一面。他想让你当教主。”俞川机械地表达着自己的来意,脸上再无波澜,“不过我希望你也能跟他一样的选择。”
“不,我不会。”姜和摇了摇头,目光平静而又坚定,“哪怕世事再不如人意,我也绝不放弃那颗勇敢的心。”
姜和在现实世界,也是摸爬滚打,这才立起一番事业的人。他深知,消沉只会将你带进一个更深的深渊。
俞川自是讶异:“这么说,先生倒能令我刮目相看了。”
姜和默然。
他并不觉得,活着有什么错。也不觉得,僵尸便应该成为人们口诛笔伐的对像。
“那问你这准信儿,北齐你敢回吗?”俞川沉吟半晌,忽而轻声问道。
“有什么不敢。”姜和倒是觉得异常轻松。不就是闯当江湖,成江湖第一大黑/帮的领头儿人吗?生而为人,便当振翅九天。
“那好……你可别后悔……”
俞川幽幽地回了一句,拉开门便径自出了。可巧出门正撞上了姜和家中讲经的老和尚。
“阿弥陀佛,老衲以为,施主来错了。”
老和尚慈眉善目,倒是有菩萨像。只是这话说的,未免也太……
俞川一怔,恍然大悟,仰天大笑去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