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岁?”
呵呵。比起代王千岁,九千便九千吧,还平白多出八千呢。
他们给他起的外号呀,跟明朝大太监魏忠贤倒有异曲同工之妙。魏忠贤祸祸大明,他来祸祸大周。
只是无论如何,真正被祸祸的还不是老百姓么。
说话的小孩放到现在大概也就是个初中生的光景。况且眼前的还是如今的大将军燕王。这种熊孩子,可不好冒犯。
风姜笑了笑,不以为意。但接下来他说的话,却是让风姜满头黑线,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他只听那小男孩一本正经地说道:“他们说,你是我爹。”
“人死不能复生。殿下节哀。”听多了宁睿的名字,风姜似乎真的习惯了。他绕开宁无伤便向长极殿走去。
自从上次那件事后,巫族大都远离朝堂,避居荒野,宁缺的压力也减少了不少。在皇后女主的请求下,皇帝顺水推舟为萧逸和公主大操大办。
今日,便是二人的成亲的吉日。
如今的风姜,在大周朝堂上一无所有。有瓜葛的,不过宁缺一人。
他与他之间其实本没那么多的血海深仇,他是异世而来的客人。本想着游戏红尘,可遗憾的是仅仅是维持生活便耗费了他全部的精力。
胸中空有锦绣江山,却无从下手,而这些无奈,却又偏偏无人可诉,否则前世他也不会选择去写网文了。
“如果一个人死,能换一群人的平安,父亲以为然否。”
“只要你无愧于心,那便是对。”
这孩子小小年纪,却通透至此,人言慧极必伤,只怕未必是好事。
上次的事似乎并没有对风姜造成什么影响,只是素来玩世不恭的他又多了一丝沉稳。
“丞相到——”
风姜进殿,见帝后早已端坐上首。而废太子宁敬正侍奉在侧。姜氏倒了,姜贵妃已入冷宫。人走茶凉,太子的地位自然岌岌可危。
况且身为皇后的女主也讨厌姜贵妃。
宁缺的态度一如既往的不咸不淡:“姜相来迟了。”
殿中臣子满面惊愕地盯着这位不速之客,握着酒杯的手僵在半空。
不迟吧……这家伙,说好的和平共处呢?再说了,那宁无伤不也……
倒让这老狐狸暗算了。此刻如果是曹操,董卓,他们会怎么做呢?唉,他们玩弄的是小皇帝,自己的偏又是根老咸菜。
风姜只得拱手道:“臣疏忽了,万死。”
“姜相来了,快坐。本宫正要替逸儿向丞相道谢。”皇后似乎是被时间遗忘的人,云鬓花颜,勾起了风姜更多的回忆。
真美,美得像画儿一样。
“非也,娘娘该谢的,是陛下。”在美人面前说谎,是个让人很有负罪感的行为。的确,他风姜什么都没做。
“姜相记性好,朕倒忘了。今儿太后好不容易高兴。你这疯疯癫癫,不着边际的样子,等下惊了太后,朕再与你算帐。”宁缺瞪了风一眼,少有地训斥道。
“皇帝,逸儿今天大婚,你又教训他?有空,也训训那些个飞扬跋扈的朝臣。”
“参见太后。”
“儿子并没训他……只是……”
“你先等等。小相公,你是哪里人……姓什么……叫什么?”太后的目光缓缓移向站在皇帝身后的风姜,眼泪刷得流了下来。
风姜木木地愣在原地,面色依旧冷峻如刀,没人知道,他的脑海中也没莫名多出许多,似是而非的记忆。
想带的,带不走,无关紧要的自然就不关紧要了,你不想带走的,偏偏它生呀死呀也要跟着,这就是地狱。
就像一场梦似的。
前世,少帝生辰是在大雪中度过的,正是城破的那一天。这一天,本该普天同庆。
那个男孩的家人在十年前弃他而去,如今又亲手把他推下帝位。男孩跪在他们面前,并不害怕,却也不愿抬头。
为了安定,在四处征战同时,他们只把那男孩关在京城,关在那一方活死人墓似的小院。
于是,少帝便开始了纨绔少年之路,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雄心壮志之下,每个人都曾期许过老年人的那种闲适时光,能一生随心,也算不枉此生。
可现在风姜才发现,这其实也不是他想要的生活,至少不是他想的那样。
少帝捡的小狼先前在宫里是霸道惯了,受降时,它咬了王爷,皇上的哥哥。
男孩为此在宫里的青石板上跪了一下午,少帝从不乞怜,但为了他,少帝愿意破例。若非为了再见亲人一面,看旧臣们如鱼得水,看小狼有个好归宿。在城破当日他便该自尽。
因为“君王死社稷”,这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流传的祖训。
退位诏书,少帝写得很干脆。完全未征求他人的意见。
但他们不能放了他,废帝,本身就是一块响亮的招牌,
小狼先病死了,埋了它,男孩便一病不起。那时将近年关,连看守的兵士也回家过年去了。大年除夕,上元,家人团聚,只留男孩独自一人在院中。
院外鞭炮声不绝。
院门并未从外面锁住,少帝便一个人去听戏,许是为了酸他,戏子们唱的是巫族古曲。
待到可走亲访友时,便有旧臣上门赠些日常用的东西与少帝。也有宫中赐菜。他总是紧锁院门。不见面,免得尴尬。
便是在这一冬,少帝的身子渐渐不行了。
“您死,皆大欢喜……”
曾经的军师,现在的丞相,亦曾这么敲打过他。
除夕岁过,十五又至。节日的热烈让他觉得自己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本是一代天子,最终为他披麻戴孝的,唯一小兵而矣。至于宫里的那些大人物,则三日不食,以示死者为大。
抱歉,不想给你们带来阴影。抱歉。但……
几滴墨汁滴在纸上,混着血。
君王死社禝。
唉,都说白日做的梦信不得。可这太后的反应也太反常了。
原著少帝死时十六岁。而姜和魂穿时,风姜已只是个成年人的样子。
也许从他来的那一刻起,一切早已翻云覆雨。
如果风姜真的不是姜后之子,那便也不是纯血的巫族。不过,少帝说得对,废帝本身便是块招牌。这块招牌,可以助他执掌巫族。
“阿姜……过来。”
风姜瞬时清醒,忙退回宁缺身后,硬下心肠道:“臣叫姜和。”
大周飞扬跋扈的权相,与宁缺争天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