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急报,北军兵至居庸关。
文宗暴崩,泰定帝也孙帖木儿旧部蠢蠢欲动。时下,太后称制朝廷,皇子古纳达剌身染重病,储君脱欢帖睦尔新入皇宫,未涉朝政,帝国无新主,朝廷空虚,正是他们下手的好时机。帖木儿早想到会有一场硬仗,只是没料到来得如此急迫。
上都兴兵前来的仍就是多年前向西逃往察合台汗国的倒剌沙。泰定帝时代的左丞相,他还很有号召力,以皇后巴巴罕为正宫皇后,拥立刚刚年满九岁的皇子阿速吉八为帝,随后纠结亲王秃坚铁木尔、秃满铁木尔和月鲁铁木尔兴兵前来。倒剌沙亲率大军南下,准备一举拿下大都,重新夺回江山。
边关再度紧急,燕铁木儿紧邹眉头,狠狠道:
“倒剌沙,老贼,你终究来了。“
兵分三路,倒剌沙坐镇大营指挥。月鲁铁木尔领中路军取道居庸关,秃坚铁木尔领兵绕道紫荆关,秃满铁木尔领东路军取道古北口,三路大军形成左右包抄之势,打大都措手不及。
居庸关是北方草原民族进出元大都的正北隘口。燕山脊梁,长城古墙巍峨高立,向东西两端遥遥伸展,唯独在这里切出一条南北狭长山谷。山下河流自南向北流淌,两岸山峦叠嶂,花木葱荣。隘口正中位置建半圆形关城,楼眉大书“居庸关”三个大字。居庸关紧锁隘口,诚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事不宜迟,留下伯颜领兵护住大都,以二弟撤敦为急先锋,燕铁木儿亲率三万军马往西北迎敌。
燕铁木儿不愧沙场老将,作战勇猛有经验。北军到达隘口漫坡,安营扎寨,养足兵马,备战居庸关。可袅袅炊烟刚起,撤敦率领的先头部队杀进大营,人仰马翻,丢盔弃甲。大将乃马台翻身上马,无奈,未及握紧手中兵器,竟被撤敦一剑刺于马背,“噗通”一声滚落下马,战马乱踏乱踩,眨眼功夫,不辨人样。
狂乱厮杀,北军未及防备,只得后退防守。
撤敦率领的先头部队旗开得胜。重新整肃军纪,清点战马和伤亡人员时,太平王燕铁木儿率大军赶到。
“敌情如何?”
“乌合贼众,不堪一击。”
撤敦脸上溅沾的血渍未干,手持长剑,大声说给大哥。燕铁木儿微露喜色,继而凝目愁容,问:
“人呢?”
“贼首斩于马下,踏成肉泥了。”
撤敦高举手中的马刀,甚为得意,刀尖指了指刚才得手的地方。骑乘的战马随着扯紧的缰绳原地绕出两个圈,燕铁木儿额头鼓起青筋,僵木的眼神居高临下,满腹怒气,一字一字吐出:
“倒……剌……沙!”
撤敦猛然明白大哥心意,收住轻狂,略带严肃的神色,道:
“探马刚刚来报,倒剌沙坐镇后方指挥……三路军马。”
“三路军马!”
燕铁木儿眉头紧锁,狐疑地问。旋即意识到军情严重,倒剌沙有备而来,燕铁木儿快声命令撤敦,“兄弟领万人兵马,追出漠北,速速断挫北军锐气,切记不可深入敌潭,其余军马随我撤,保护大都。”
号令出,撤敦领兵向北军逃遁的方向飞奔出去。
北军以攻为先,前锋受挫,并未后撤多远。
仅半日奔马,撤敦的追兵就与北军相遇榆林雁门沟。这里,自然天成的大漠堡垒:一条狭长山谷横拖大漠,内侧陡斜成两扇大窝阔偏坡,外侧峭壁林峰,雄视无边旷野,守住东西两面风口,雁门沟便坚固阵营,易守难攻。
撤敦刚得胜仗,还折了对方一员大将,心性甚傲,领兵至西侧城防楼下大肆挑衅叫嚣,想引对方出关城厮杀。无奈,北军严防死守,任你远远撕叫,毫无动静;近则乱箭齐发,逼得你轻易不敢靠近关楼半步。
撤敦急得直跺脚,留大将朵朵木守西风口,策马分领五千精锐杀奔东面关楼。
朵朵木随燕铁木儿多年,如今太平王兵变成功,眼看大元江山尽归他手,心甚好强,想急于立功。见撤敦扯马奔去,朵朵木哪里按捺得住,挥鞭马背,带领士兵强打强冲。不料,城防楼箭雨密集射下来,杀得人仰马翻,死伤大半。
关门被缓缓推开,朵朵木以为得势,趁着劲,带兵冲进入关口。
不见人影,朵朵木提防着领兵前行。后边兵众刚刚收完尾巴完全进入峡谷,两侧偏坡突然杀声震天,滚滚巨石随即而来,哀嚎声声,峡谷尸横遍野。借助几棵大树侥幸躲过的残兵,瑟缩着跟在大将朵朵木身后。惊魂未定,亲王月鲁铁木尔的精骑又豁然立在眼前,没等朵朵木反应过来,月鲁铁木尔一刀卸下他的脑袋。
东面关楼依然铜墙铁壁,根本无法靠近。
撤敦跟随大哥沙场征战多年,到底长过见识的人,叫嚣一阵,终不敢强攻,扯马领兵,再次杀回西风口。不对劲,朵朵木率领的五千军马竟消失得无影无踪,撤敦警觉。关楼上突然站出一人,不紧不慢。看清楚了,正是北军主将月鲁铁木尔。撤敦正要叫嚣,“嘭”一声响,不偏不歪,朵朵木的人头正好落面前。
关楼传来一阵阵狂笑。
撤敦勒马倒退几步,傻愣愣看着地上血淋淋的朵朵木的人头,火冒金星。身下坐骑随着扯紧的缰绳原地绕圈,跺蹄吹鼻,挣摔着脑袋,想跨步冲跃出去。撤敦心气高傲,想不到战马也如他一辙,竟也憋忍不住气的雄驹。然正待此时刻,胯下的这匹桀骜的雄驹倒稍稍清醒了他的头脑,悟出大事不好:
“倒剌沙放大将月鲁铁木尔从大都正面的居庸关强势来攻,吃个小败仗,急又退回进雁门沟,牢守不出,根本想要诱引并拖住燕铁木儿的主路大军,为古北口和紫荆关左右两路军马创造进攻大都的良机。”
撤敦悟出倒剌沙的战术,立即调转马头,率领所剩兵马急急回援大都,听候大哥燕铁木儿发落。
“多亏大哥高明,居庸关临时分兵,如若不然,那大都可就被动了。”
撤敦扯马狂奔,一路跑一路感佩。大队军马越过居庸关,撤敦竟全然忘记留兵把守这道直接关系大都命脉的北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