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内,黑雾之力如同潮涌,身体中针对新能力“追踪”的本能被唤醒,吾桐顺应身体的引导,闭上了眼。
脑海里,渐渐显现出一片黑域,而自我精神所化的小人,就站在黑域的中心。
脚下是黑色的荒原,头顶是黑蒙蒙的天空,四周空无一物,荒凉而亘古,仿佛千百年不曾变改……
这是哪?黑雾之力的构想空间?还是说世界的能量层?
一个个猜测在心底闪烁,吾桐望向远处,在荒原深处,有一道血红的火焰跳跃燃烧着,在这片灰黑的空间里格外显眼。
不用猜,那就是血红能量的同类体,邪术法阵的施法者!
不是几个施法者,而是一个施法者独自完成的阵法,从感知中火焰的热度看,似乎还不强。
试试用黑雾攻击。
吾桐尝试操控黑雾之力,但却失败了,黑雾之力安静缠绕,没有反应。
吾桐又试了试其他的动作,也全部失败,他在黑域中似乎无法动用能力,甚至无法自行移动,只能固定在原地。
这莫非是黑域的某种规则?只能感应,不影响现实?
多次尝试无果后,吾桐选择放弃,睁开了眼。
荒废的教堂再次出现在眼前,他退出了黑域,但仍然能感知到一股能量,就在西南方向。
显然,那就是目标!
最后再环视周围一眼,确认没什么遗漏,吾桐便几步加速,冲出教堂,迅速离开了这片树林。
树林再次陷入沉静,旧教堂默默伫立,亦如过往。只是那座神像的底座,似乎裂开了几道缝隙。
……
警笛声进入了校园,校道上到处都是警车和警察。
校园里的人们从未像此刻一样期待警察的到来,大量蓝黑色制服的涌入,给校园注入了安全感,让混乱与恐慌得到了缓解。
反应过来的警方行动高效,目标教学楼很快被包围,指挥车与装甲车直接开到了教学楼下,一队持枪特警冲了进去,迅速控制场面。
大概只用了几分钟,五名蒙着脸的家伙就被拖了出来,压在装甲车前。
再之后,躲到楼顶的幸运儿也一个个被带出来,他们脸上还残余着惊慌和庆幸,泪眼模糊地说不出话。
闻讯赶来的家属在临时警戒线外呼喊寻找着自己的亲人,一些大胆的学生也围拢过来,再之后是学校负责人、老师、机构代表、恼人的记者。
所有人都在庆幸着枪击案的迅速结束,同时等待着事件后续的处理:枪击案的动机、背后可能的预谋、社会舆论的影响、活着的老师学生、那些尸体、受害者的家属……顶着地中海发型的老校长满头大汗,似乎随时都会昏过去。
所幸救护车来了,受伤者扶着过来,重伤者抬着进去,家属急得几乎要吵起来,又是一阵混乱。
混乱之外,人群中的某个人皱眉看着这一幕,表现得很不满意。
但与身边的其他人不同,他的不满意在于——枪击案结束得太快了。
是的,他希望枪击案能闹得更大,最好是警察到来之前,那几个蒙面枪手能杀光楼里的所有人。
因为,他就是操控枪击案发生的人。
两天前,刚到新洛川,他就策划好了一切。准备法阵,种下血蔷薇,谨慎地布置腐烂者作为守卫,轻而易举地找到几个仇视社会的年轻人……
然后就是今天,在学校下课时分突然发动,一下收割了大量生命,再把人最多的那三栋教学楼一网打尽,供养血蔷薇成熟。
一切都很顺利,他的布置完全没有人发现,圣佛朗的旧日守护者也不见身影,他马上就要完成一次圆满的行动。
然而,在他正式下令蒙面枪手们进攻之后,情况就急转直下。
枪声才响了一会,不到两分钟,就戛然而止,跟想象中的大开杀戒差的太远。藏身较远的他赶紧确认印记情况,发现还是六道,刚要松口气,紧接着一声爆炸,感应中的一道印记便消散了。
印记消散代表着那个枪手的死亡,停止的枪声说明其他枪手也被击倒了,突如其来的失败让他脑子里一片空白,等他反应过来,警察已经冲进了校园。
行动刚开始就被终止,不甘、愤怒涌上心头,作为一个自视甚高的施法者,他不接受这种结果,至少不能失败得莫名奇妙,他决定靠近观察一下。
他伪装得很好,普通的衣服与面容,完全混入了人群,就站在警戒线外,看着特警将他的五个工具拖出来,后面跟着一群本该死去的家伙。
到底是谁?不可能是警察,警车到达之前枪声就停止了。
他左右扫视,没有看到想象中的某个特殊的家伙,周围只有烦人的哭闹叫骂,一群无知的蚊虫,迟早要将你们通通献祭给伟大的主!
没有任何发现,带着强烈的不甘,他还是决定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又一道印记消散,是腐烂者!
紧接着,感应中那五个工具上的印记也一个接一个的消散,与他断开了联系。
法阵居然被破了!
他不可置信地望向旧教堂方向。
是谁?!
是谁破坏了他的计划,甚至还杀死腐烂者,毁掉了法阵?神秘侧的人?
脑海中一阵思索,他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处境非常危险,因为那个藏在暗处的人很可能会盯上他。
于是他转身就走,快步挤出人群,跟上了一队离开的医护人员和家属,表现得如同其中的一员,很自然地一路出了校门。
校门外挤满了各种车辆,好像整座城市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里,到处都是人,热闹混乱,也方便了他离开。
没有任何人关注,他就如同一个普通的市民,无声无息地穿过人群,钻进了一条小巷。
直到这时,他才稍稍松了口气,继续向前走去,就要转过前方转角。
轰!
下一刻,黑雾爆发!
一道黑色羽翼从转角处射出,如同一把利剑,狠狠扎进了他的心口。
他的反应也很快,直接就用了最快施放的法术,一道血光腾起,他的身体一下化开,变成了一团的血肉黏合体,闪过了黑色羽剑,同时头部变为一张凶牙巨口,冲着面前的人影狠狠咬下。
这是他面对偷袭时最常用的手段,面对这招,偷袭者往往会选择闪避,让他转守为攻,再不济也能给他站稳脚跟的机会。
所以他信心满满!
然后,一个裹着黑色雾气的拳头,就砸进了他的嘴里。
“吼!!!”
剧烈的疼痛在嘴里爆发,黑色雾气就如同毁灭一切的岩浆,不断撕裂毁灭他的血肉,疼痛甚至能作用到灵魂!
可怕的折磨让他几乎要失去理智,一声悲吼,再无法维持法术,血肉重新蠕动黏合,试图变回人形。
但拳头的主人好像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仍然死死抓住了他的某一块肉,同时恐怖的雾气笼罩过来,包住了他的全身。
下一刻,毁灭降临,他的身体被完全撕裂分解,一块块消失在黑雾里,连他的意识都要被吞没。
在他意识消去的最后一刻,血肉勉强粘合出的眼球,看见了一个乌鸦般的身影。
……
黑雾缠绕盘旋,很快就将所有血肉吞噬干净,只留下一些布片和碎屑,落在地上。
吾桐操控着黑雾之力,全身黑羽收缩,黑色烟雾缭绕聚拢,缩回了右肩的乌鸦图腾中。
感受着冥鸦力量的提升,吾桐满意地点点头,随即俯下身,开始检查已故施法者的残留物。
刚才的交锋看似短暂,实则是吾桐完全没有给对手施展的机会。
从之前黑雾吞噬法阵能量来看,冥鸦的力量是要高过血红能量的,甚至可能隐隐克制。
所以吾桐追上来后,直接发动偷袭,然后趁对手立足未稳,利用黑雾吞噬的能力,从头控制到死。
即使施法者似乎失去了抵抗能力,他也完全没有收手,因为第一次与神秘侧施法者交锋,吾桐不确定对方有没有什么后手,不如打死了事,之后再慢慢检查结果。
吾桐翻了翻地上的破布和碎片,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东西,或者说明显是属于神秘侧的事物。
按照前世小说中的套路,这类事物应该都是不容易被消灭的吧?类似战利品之类的?
嗯?
这是……名片?
吾桐从地上捡起一张小纸片,上面文字的部分已经被撕去,只剩下一个图案和些许名片上常用的印花。
图案很简单,一个金色的圆圈,内部用黑色的笔写着“甘佛尔”。
会是什么?某个公司名?组织代号?还是甘佛尔便利店?
一时想不出结果,吾桐将纸片收起,再稍微翻找一会,没再有什么发现,才站起身。
虽然很遗憾没有真正的战利品,但吞噬施法者所得的力量提升已经让吾桐很满足了,更何况还有个“甘佛尔”可以查,说不定还能牵扯出背后的组织什么的呢?
想到这,吾桐心里就安稳多了,洒然走出小巷,向学校走去,想着回去找某位少女吃个午饭。
一路上,仍然能看见各种人急匆匆地来往,警车还未散去,显然枪击案的后续处理没那么简单。
吾桐一路走来,回到了实验楼,刚要进门,就看见伊莲从门里冲出来。
“诶?你在这!”
伊莲一愣,连忙上下打量了吾桐几眼,问道:“你没事吧?我刚听说学校里发生了枪击案。”
吾桐摆摆手,道:“没事,我当时不在附近,警察也来得很快,犯人都被抓住了。”
涉及到神秘侧以及冥鸦,吾桐并不想多说,也不愿让人知道自己参与其中。
见伊莲还想问,他便转移话题道:“检验做的怎么样了?结果出来了吗?”
“呃……”伊莲果然被带偏,讷讷道:“还没有……”
“还要多久?”
“大概……一晚上?”
伊莲一脸不好意思,随即又变了脸,理直气壮道:“毒液样本太复杂了,对比也需要很多时间,相关资料也超多,我已经很努力了!”
“嗯嗯,那你继续加油。”吾桐随意地点点头,只要转移了话题就好。
伊莲发现了他的敷衍,渐渐鼓起了嘴,搞得吾桐又是一阵头大。
诶?对了!
“你知道甘佛尔吗?”吾桐一脸期待地问道。
“甘佛尔?”伊莲皱了皱眉,“你从哪听来的?”
“额,捡到一张名片,上面有个标志,金色的圆圈,里面写着甘佛尔,黑色的字。”
伊莲听完,直接伸出了手。
吾桐眨眨眼:“干嘛?”
“给我呀,我要看见实物才知道。”伊莲理所当然道。
“……”
吾桐想了一下,觉得哪怕看见纸片,伊莲也不可能猜到其中与枪击案的联系,于是拿出了那半角纸片,放到伊莲手里。
“……就这么点?你是从哪捡的?”伊莲吐槽了一句,然后开始仔细辨认,“纸质很一般,至少不是什么高档的公司,撕裂成这样,是不想暴露什么?印花倒是比较像工业区那边的风格。”
“工业区?”
“嗯,跟我来。”伊莲点点头,然后转身向着实验楼跑去。
吾桐在后面跟着,一起跑进大门,来到了旁边的保卫室中。
保安不在,伊莲就很熟悉地拉开抽屉,从中取出了一本厚厚的电话簿,是那种公共电话亭常用的黄页。
吾桐恍然,看着伊莲迅速翻到了属于道斯工业区的部分,然后根据字母排序不断查找翻页。
不一会……
“找到了!”
吾桐看过去,只见伊莲漂亮的食指正按着一条号码,号码的前面,则是所属的公司名称。
上面写着:“甘佛尔汽车旅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