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林一眼看不到尽头,云雾般的松针层层叠叠,阻隔了视线。她身处林中,仿若置身于野兽之口,敏锐地感觉到有几道黏腻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
身子微僵,刚转身想跑时,却发现几步远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站着几个黑衣蒙面人,手上握着长刀,锋利刀刃泛着冷光,看得人心生惶恐。
看着他们一步一步地走近,她用力地攥紧手心,后撤了几步。
“好......好巧啊,你们也来采药吗?我就不打扰你们啦。”宋书言强装镇定,左手扶着粗糙的树干微微用力站着,左脚往侧边稍稍迈出了一步,侥幸地期盼着他们能够当做没看见他。
不过显然老天不睁眼,一把锋利钝重的长刀被人用力扔了过来,稳稳地插在了身前的地上,离她的脚仅有几步远的距离,把她吓得停在了原地。
“姑娘还是安分些,不然这刀可是不长眼的。”
说话的黑衣人眼角有道狰狞的疤痕,眉眼动起来时看着格外凶狠。看着她如脚底生根了一般站着那里的模样,暗暗地朝着同伙使了个眼色,将正中间的女子团团围住,利落地绑住了她的双手,还扯了布条塞住了她的嘴,防止她说话。
“唔——”宋书言用力地晃头,想要挣脱嘴上的束缚。嘴中咬着东西实在是难受,更别说这东西还不一定干净,心里头像是有颗糙得不行的石子儿般硌得慌。
“老实点,是不是想挨揍?这细皮嫩肤的可不经打。”疤痕男哼声威胁。
宋书言似是被吓到了一般缩了缩肩膀,安静下来,神情恹恹。对了,张爷爷还在山里,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应该躲好了吧,他老人家的骨头可经不起折腾。
百米外,松树林立,两道身影静静地立在那里不动,看着一群黑衣人将女子押走。一道身影是一名年轻男子,身着玄衣,眉目清俊冷情,神色淡淡。另一名男子则比较年老,看着比年轻男子大了两轮左右。若是宋书言在场,可能会惊讶一句,这不是荀公子和张爷爷嘛。
“公子是不相信言丫头?”张爷爷学着他的样子将手背在身后,看起来稳重了不少。想起宋书言被抓走时极不情愿的样子,终是有些不忍。“她毕竟是个丫头,如今被人欺负终是不好的。”
“本就不相识,谈不上什么信任与否。不过,张叔也知她是个娇弱的女子,方才不救她是想让她有个机会锻炼一下?仔细一想,如此也不错,张叔果然有远见。”荀子晨转头看了他一眼,笑意清浅,目光暗含赞许之意。
这小子,真是无耻至极!不久前,他便发觉有人跟着,知道是他时才未理会,谁知他竟是将那群人也引了过来,甚至在他的暗示下,那群黑衣人才捉走了附近的言丫头。自己都一把老骨头了,能躲开已经很不错,何谈去救她。
当然,这些话他是不敢当着荀子晨的面说,自己还住在那里呢,就只能可怜这个言丫头了,权当命中有这一劫吧。
“哪里哪里。”虚虚地迁就一番后,有些不死心地继续道,“这言丫头的身体刚刚恢复了些,如今遭此灾......锻炼,也不知身体扛不扛得住了。”
“兴许是能的吧。”荀子晨漫不经心道,目光深深浅浅地望了眼已经无人的松林。
“回吧。”话罢,转身,信步离开。
张爷爷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公子这样子,分明是一点也不在乎言丫头了。在他看来,这言丫头人还是不错的,只可惜,没这缘分。公子冷心冷清,也不知何时才能得个知心人相伴。
罢了罢了,他急什么?正主都不急呢。
被两人惦念的宋书言此时有些无奈,一开始被押着走时还想着记一记路,时间久了走的路东绕西拐的,难怪他们也不蒙上她的眼睛,原来是根本就不在意呀。
走了不知多久,腿微微有些酸胀时,宋书言被折了几层的黑布条蒙上了双眼,又磕磕碰碰地和他们走了一刻钟左右。
黑布条被拿下时,刚睁眼便被眼前金光闪闪的大门冲击着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这扇门,真是,壕气!
宋书言目瞪口呆地站着不动,最后还是被黑衣人生拉硬扯地拎走了。没多久便被推到了一间小小的地牢里,“咣当”一声,铁栅栏被紧紧地锁上。
“乖乖待着,不然,后果你知道!”疤痕男恶狠狠地一甩鞭子,听着鞭子抽打空气时的“咻咻”声,满意地挑了挑眉,额角的疤痕瞬间扭曲狰狞,整个人犹如狱中恶鬼,气势骇人。
宋书言瑟缩了下身子,怯怯地点头,双手抱着膝盖把自己塞在墙角边。
“小姐回来没?”疤痕男握着鞭子渐渐走远,粗狂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
“还没,据来信,还需三天。那刚刚关着的那个女人......”一个年轻些却声音沙哑的黑衣人犹疑地问着。
疤痕男抬了抬手,打断,“不管她,等小姐回来再处置。”
“那荀云焕怎么办?”小姐仔细吩咐过要将他毫发无伤地带回地宫里,别说是毫发无伤,就是有伤他也带不回来啊。
那个人的武功,他实在是及不上。
疤痕男眸光微动,闪过一丝挣扎,“这件事情先不急,待小姐处置了那个女人再说。”
小姐因着荀云焕容貌出众而一见倾心,怎知几番深情表露却没一个好结果,索性就要捉了亲自了结他。如今那臭小子有了可心的人,小姐怕是更不会放过他们,可能第一个就会朝着那个女人下手了。
宋书言听着他们似是走远了,抬头打量着所处的地方。
刚刚他们说着什么小姐,还有一个人叫云焕?仔细想了想,她好像不认识这个人呐。
宋书言坐在墙角,双手抱着膝盖,闷闷地盯着铁栅栏不做响。
她离家从未有这么久过,不知爹爹他们怎么样了,裴哥哥也是。虽然她不愿意早早订婚,也不远与裴哥哥草率地决定了终身大事,但他确实待她极好,胜过亲人,她几次三番地被姐妹、主母刁难时,他不由分说地护着他。
如此想着,心底倒是有些愧疚,这次,到底是她任性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