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先生，监控……”
保安队长走到归国光面前。
归国光牵着归言叶的小手，站在宅院门外，眺望着渐渐远去的汽车，他没有回头，淡淡说道：“不用管。”
保安队长看了看那辆车，迟疑了片刻，然后点点头：“好的。”
他知道那辆车里有两个人，是来给归国光找鬼的。
他们保安队一天到晚都待在宅院里，从来没见过什么鬼，也从来没有见过灵异事件，所以，他们并不相信真的有鬼。
今天一早，归国光就让他们先撤离了宅院。
虽然他们觉得这样可能会出问题，但既然是老板的意思，他们也只能遵从。
反正，出事也是归国光自己的责任。
那两人离开，归国光将他们又叫了回来。
他们例行检查监控，却发现，今天的所有监控视频，都被人为删除了。
现在可以确认，是归国光所为。
他们不知道归国光在掩盖什么，但无所谓，只要不找他们麻烦，那一切自然是听归国光的。
金主嘛，金主就是上帝。
有钱人的世界，他们底层人民是不会懂的。
汽车消失在视线之中。
归国光牵着归言叶，两人缓缓走进宅院。
路过枇杷树时，归言叶停下脚步，向着枇杷树鞠了一躬，细声说：“谢谢。”
归国光看着有些伤感的归言叶，神情复杂地笑了笑，随后对着枇杷树垂下头，轻声说：“永别了，我的朋友。”
枇杷树依旧，但它的“灵”已经永远消失不见。
管家阿亮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神色有些挣扎，他向前迈出一步、两步，但最后，他又退了回去。望着通向外界的那条道路尽头，颓然叹了口气。
放弃，哪有那般容易。
他有他的生活，他有他的责任。
心灵的躁动，终究不过一时。
他已不再年少。
他不是斯特里，月亮与六便士，他选择后者。
……
车里，越灵没有像来时那般闹腾，安静地坐在后座，看着窗外逐渐远去的风景。
两个小时后，两人下车，回到事务所。
越灵趴在桌上，发着呆。
秦岩将手机扔给她，说：“跟你的胸友通个电话，定一下具体时间。”
平常，听到秦岩这话，越灵肯定是要炸毛的，但是今天，她却没有那个兴致。
“老板，你说，‘灵’是一种生命吗？”她幽幽得问。
“严格来说，不算。”秦岩将茶叶放好，挣扎一番后，忍痛欲将以前的茶叶扔进垃圾桶，“它不属于任何物种，只是能量的聚集体。”
越灵眼神黯淡。
“但是，只要你觉得他是生命，那他就是。”想了想，他放弃了丢弃，将旧茶叶分成几堆，分别放进了柜子、冰箱、抽屉等地，“对生命的定义，从来不是绝对的。”
越灵眼中有了些光彩，但随后，又徒增了些许忧伤。
“那它这么做，不就是用自己的命，延续了别人的生命与健康吗。”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枇杷灵的记忆画面。
……
归国光曾在两年前，患过一场大病，最严重的时候，躺在床上根本不能动弹，全身只剩下一点说话的能力。
所有人都以为他要死了，不死，也只能永远躺在床上，当一个废人，甚至是植物人。
那段时间，是他儿女孙子最孝顺的时间。
不是他们在父亲、爷爷病危的时候孝心发作，而是为了在失去了行动能力的归家掌舵人面前挣表现，期望在往后的财产分割中，占得有利地位。
对于他们的心思，归国光心知肚明，他觉得自己活得真是失败。枉自豪气干云、睥睨天下，在商场上纵横一生，到头来，却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还好，唯一让归国光欣慰的是，并不是他的所有后代都让他寒心。
他的外孙女，唯一的外孙女，当时不过六岁的、连说话能力都没有的小女孩，还没有被污秽所染。
只有她，真心地为他哭、对他好。
他当时便做了决定，死后，除了早已定下的捐赠外，他会将剩下的一切，都交到小女孩手中。
他知道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他不想自己剩下的时间都在医院中度过，所以，他在医院与儿女的强烈反对下，出了院，住进了祖宅——当然，医护团队也跟着住了进去。
他希望自己仅存的那点时间，能在归家一手建立的祖宅中度过。
为了能让归言叶少受她长辈兄弟的污染，他将她也接到祖宅居住，用自己最后的时间亲自教导。
归言叶想陪着外公，很快答应，而她的父母对此更是欣然接受。
归言叶是他们的女儿，归言叶被归国光所喜爱，他们觉得，他们肯定也会成为受益者。
只有归国光其他的儿女孙子，对归国光只带归言叶的做法表示不满。
但他们也不会忤逆归国光的意思，面上依旧保持着孝子孝孙的做派，经常到祖宅来看望。
然而，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归国光住进祖宅后，他的身体不仅没有继续恶化，反而日益好了起来。
这样的变化，让归国光高兴、归言叶兴奋，也让归家其他人如同吃了只死老鼠，郁闷不已。
渐渐地，归家人去祖宅探望的时间越来越少。到最后，随着归国光除了背部有些弯曲、腿脚有些不便之外，跟常人无异，归家人几乎就没再去过了。
医生说，归国光的病情好转，可能是因为祖宅环境好、亲近自然，加上病人心态还不错综合导致的。
这样的情况，在病史上并不罕见。
包括归国光在内，众人都觉得只能是这么回事。
却是直到看到那一幕，归国光、归言叶才知道，原来，根本不是什么环境、什么心态，只是因为那枇杷灵，用自己的仅有的一点特异能力，一天一天滋润着归国光的身体。
“灵”是一种罕见的存在，但是“灵”并不一定具有强大的能力。
那个“灵”，它的源生体仅仅只是一株普通的百年枇杷树，诞生时间也不过几十年，不足以让它拥有多么强大的特异能力。
它每为归国光使用一点能力，它的自身就会虚弱一分。
要让一个病重将死之人，重新恢复健康，所需要的能量，是它一个弱小的“灵”不易承受的。
当归国光的疾病被治愈时，“灵”的存在已经遭受到严重削弱。
归国光能看见枇杷灵，除了因为在枇杷灵的长期滋养下，他的身体中已经蕴含了一点点“灵”之力，与枇杷灵产生了联系之外，也因为枇杷灵已经非常虚弱。
这种状态的“灵”，即便存活于世，也会渐渐失去思维、渐渐变得混沌，直至消散。
这是“灵”本身的虚弱，不是因源生体虚弱而虚弱，在本世界，可以说，几乎是无解的。
所以，枇杷灵最终做出了一个决定，它用自己最后的一丝力量，给予了归言叶向世界宣言的能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