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国秘书长办公室。
“你问我为什么要见你，我自己也说不清楚。”萨伊躲闪着女孩清澈的眼神，像是在自嘲地微笑着，“也许，因为我们都是女人，而我却要求你去做这样的事。”
“我没有被任何人要求过，这个选择是我自己做的。”女孩对萨伊摇摇头，“本来我以为，在这个年代我根本无法找到自己的位置。但当史叔叔找到我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竟然能有机会和他一起并肩战斗，在那一刻，您不知道我有多开心。”
萨伊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她不知道眼前的女孩是否真正理解了自己的意思，又是否知道自己将面对什么。以她的家庭和资质，她完全可以选择一条更平凡的路，然后在末日来临前过完自己的一生。萨伊仍然没有下定决心，“你知道，我们完全可以对他说，找不到他画上那样的人。”
女孩似乎感觉出萨伊的犹豫，她像是想要说服萨伊，“其实，我一直对于他做的这件事很崇拜。我还专门研究过这个，当然啦，不是因为想成为他那样的人，而是纯粹出于兴趣。”
萨伊想在做出最后的决定之前，和这个女孩多待一会儿。她装出认真地样子，鼓励她说下去。
“嗯，我还是叫您‘老师’吧，因为我觉得，在这方面，您一定有资格做我的老师。”看到萨伊的表情，女孩兴致也高了起来，“嗯，我是这样想的——只是想想，您不要笑我啊——能不能找到一种交流方式，只有人类才能相互理解，智子永远理解不了，这样人类就能够摆脱智子的监视了。”
萨伊看着女孩思考了几秒钟，然后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可是，即使能够做到，那种交流方式也只能在两个熟悉的人之间进行吧？并且，我们的交流只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对智子保密，一旦开始行动，智子立刻就会知道我们到底要做什么。”
“是的，但这也是一种进步，不是吗？对于很多需要在行动前保密的事来说，这已经够了！”女孩仍然显得很兴奋。“我在大学的时候，算是班上最不喜欢和别人讲话的人之一。我不是不会说或者口才不好，我只是单纯地不想说。但很多同学喜欢来找我说话，我尽量用微笑和表情和他们交流。时间久了，有人说我对他们不够尊重，我觉得有点委屈，但也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为什么我明明表达了自己的善意，别人却完全误解了它？我开始注意别人在语言之外的表达方式：我观察他们的微笑，观察他们的表情，观察他们的肢体动作，观察他们眼神先动还是嘴唇先动，观察他们什么时候会暴起青筋什么时候又会脸红……”
女孩滔滔不绝地说着，萨伊也不断地向她颔首着。直到现在，萨伊才真正认识到，自己之前对这个女孩的看法，实在是有些偏颇了。
萨伊说：“没错。人类的表情，特别是人类的目光，是最微妙最复杂的。一个注视，一个微笑，能传达很多的信息。这信息只有人能够理解，只有人才有这种敏感。人工智能最大的难题之一，就是识别人类的表情和眼神，甚至有专家说，对于眼神计算机可能永远也识别不了。这个想法并不难想到，但是，只有你把它当作一个课题提了出来。”
萨伊停了一下，继续说道：“我甚至在想，我可以用你的名义向PDC申请立项研究。一直以来，我们都是在科学上考虑屏蔽智子监控的可能，而你的设想，可能会给人类发明一种更具艺术性的密码语言。”萨伊甚至有些兴奋，她已经完全不再担心这个女孩，“而且，这个设想竟然来自于一个你这样年纪的女孩，你能不能把你这些想法进行一下整理，然后给我一份汇总的资料？”
“老师，我带来了。”女孩竟然开始有些脸红，她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了一本薄薄的书，书的名字是《智子盲区——你的表情和眼神》，作者：庄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