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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扬子江畔观天台 ?洞房花烛圣赐婚???下

在知事欧阳焕及卫士‘林虎’陪同下,淳风、裴庆带着淳水、过儿,几日来走遍了观天院各门、堂。太史局下辖司、坊。几人未用车轿,更未着官服,遍行了各处。令淳风高兴的是太史局竟有一偌大书库。书库为一大四合院,乃是前朝所遗。库中藏书众多,且保存极好。在库官引领下,巡视后方知是历朝所留。书典中有不少孤本、绝本,连青云观书库都无有。淳风心道:‘日后必至用心阅读。’

数日视看,李淳风方知,各司、坊铸造、制作物件极多。小到皇室、朝堂中各种用品、官帽、官服等。大到甲杖、刀剑、战车、战船。有的司、坊,地处深山,几人只得骑马而行。铸造司那三座八卦炉,虽在不停冶炼,然比之青云观之炉似显落后。心想,若越成师兄弟入朝,此处定会是另番景象,想必先生会有安排。数日参看,虽各司、坊官员毕恭毕敬,谨慎的李淳风也从不多言。

观天院确实是太史局中枢。除却各司坊银钱出入由此处统管外,各门、堂研创繁多。尤其是那些战船、战车上之用器、兵器、战杖都是在楼中绘制成图,再由各坊制造,难怪此楼有众多军士守卫。

一月后,李淳风对太史局、观天院诸事早已熟悉。办理文书、关防,在林相安排下,这日一早,带着知事官欧阳焕、以及十来名随从。林虎带着六名卫士,骑马同行。此时,李淳风方知,林虎乃‘牵牛卫士’。牵牛卫士在唐时见官高一级,林大人是为让自己办差顺利,由林虎陪侍。一行六、七车驾,二、三十马匹,离却长安,往紫金山而去。

此时的李淳风,踌躇满志,他从此走上了一条被后世誉为发明、创造家之路。

半年过去,已是年底。正在扬子江畔忙碌的李淳风,接到驿差快马送来内府省公文,令其立时回京。与司马大人和淳水一番交代后,他带上过儿,两人两骑,顶着寒风,赶回京师。

观天院三楼,被裴庆布置得井井有条。见得林相早至,淳风忙上前拜见大人。

靠窗而坐的林大人起身笑道:

“我知你李淳风功夫了得,虽天气寒冷,昨晚你必回。”

淳风笑道:

“昨深夜方至,故而晚起,让大人久等,淳风告罪。”

“闲话休说,今召你回京,乃为急差。圣上今重道信佛,拟在皇城旁建一道观,名为‘朝天观’。三清大殿中,将历代道家高人供奉,以昭告天下。‘朝天观’旁再起一楼,命名‘凌烟阁’。将开国二十四功臣塑像阁中,一为表彰,二为留与后世瞻仰。二图老朽已有初稿,然因老眼昏花,且精力有限,故此二图由你来修改定案。”随即在案上展开绢图。

案桌上,果然是二幅未完之作。细观后,淳风心道:‘这林大人哪是老眼昏花,分明是与我和裴庆师兄出的一道考题。朝天观外形壮观,布局合理,他是有意未标注尺寸,此事裴师兄自会续之。殿中各先贤圣像已定,但未有姓氏、道号、排序,这些活大人自是留与我为。’

再观凌烟阁图也是如此,无有尺寸。阁中二十四臣仅有轮廓,无有神态、姓名。看过旁边名册后,这二十四人中文臣四人,武将二十。有的辞世,有的健在。若塑不出他们之风采,必会招致谩骂指责,这倒确是一难题。随即一想,心中暗笑:‘这有何难,文官儒雅,武官威猛,岂不皆大欢喜’。即抬头对大人笑道:

“请大人把此厅借与属下使用,三日后淳风交卷。”

大人笑道:“此厅本就归你使用。观天院大凡小事,本应你等料理,老夫年迈,早想交权。你今回京,我知道紫金山司马骏与李淳水能行。你设绘之各窥、仪、镜图、勘称今世一流,工匠们正制作,日后你三、俩月去一次即行。此番回京,除却建造观、阁外,圣上之昭陵,昔日是你师袁天师选址,日后你还负监造之职,有你忙的。你二人开始吧,老夫衙中事多,告辞!”

送走大人后,淳风对师兄笑道:

“我知师兄功底,此为小事一桩。”

裴庆也笑道:“师弟刚回,天气寒冷,我兄弟久未见面,干脆喝酒叙旧去。今晚生上火炉,在这楼中,大不了两个通宵,即可完成。”

“好主意!”

却说这半年多的时间,裴庆已在太史局、观天院混得极熟。朝天观、凌烟阁图没有李淳风在,他自己也会轻易完成。林大人急召李淳风回京,裴庆觉得十分突然。年关将近,这大冷天的,又不是修房造屋之时。召回师弟,绝非为绘制这两帧图,定有其他原因。务司一职,对裴庆而言,绰绰有余。半年来,林大人常找各种借口,指派自己去做些不属自己职权范围之事,还常得林相夸赞。大人临离去时一句老夫衙中事多,提醒了裴庆。召师弟回京,他定是要把观天院、太史局之大任交与我二人。半年中差遣自己做不属份内之事,是大人要自己了解事务,来日当好淳风助手。心中明白的裴庆,约师弟外出喝酒,欲把诸多事宜告知。

三日后,观、阁图完成,林大人几日未至观天院,也没派人询问。李淳风每日去各司、坊、门、堂巡察。这半年,山中又有二十多个师兄进京,他们都分别到了太医院、编修院、太史局。半年前,李淳风临离京去紫金山时,列出了入京师兄弟名册,交与林相,其中特别提到越成师兄。师兄吴越成进京后,带人去了终南山,那里有众多的露天铁、煤之石,太史局在那里建造了大型八卦炉。终南山文书奏报,大型八卦炉已建成,今已点火。淳风与裴庆商议,择日专程去终南山,看望那里的师兄和工匠们。

多日不见林大人,李淳风知道,大人是在让自己与裴庆师兄独立行事。

隆冬之季,夜晚寒冷,书办在厅房内燃上两个火炉,室内倒十分暖和。因是年底,淳风与裴庆们在厅内总计兵器坊一年制作之数。在家中课读的过儿匆匆来至,道是宫中王公公冒雪前来,要二叔回家接旨。淳风忙随过儿下楼。

观天院后院,二十来间屋子,如今就属李淳风、裴庆、司马骏三人居住。裴庆已于几月前将家眷接至,司马骏家眷也住于院中。

雪色下,院内果然停着一宫中车驾,淳风几步抢入室内。正自喝茶的王公公见得,连忙起身,二人相互施礼问候。淳风欲摆香案接旨,公公笑道:

“勿须、勿须,洒家今传的是圣上口谕,李大人也不须跪听。天气寒冷,李大人得请洒家喝上几杯。”

室内烧着暖炉,李过送上酒菜,摆上杯盏。淳风为王公公斟酒,再为自己斟上方落座。

公公笑道:

“今夜雪好,年关已近,李大人得敬洒家三杯。”

淳风爽快,果然连敬王公公三杯。

喝酒后的公公起身笑言道:“圣上口谕。”

李淳风连忙起身躬立。

“观天监李淳风,因经年忙于习学,年过而立,尚未婚配。朕今作伐,将左相房玄龄之小女‘房玉’,赐配李淳风为妻。着其择日完婚。钦此!”

闻得圣上口谕,李淳风惊怵,略一楞神后,连忙转身,跪对皇城方向,拜得三拜。口称:

“臣李淳风谢主隆恩。”

待淳风谢恩后,王公公笑道:

“好你个李大人,圣上亲为你保媒,这喜酒你道洒家该不该吃?”

“该吃,该吃,淳风再敬公公三杯,雪夜送喜,自当敬酒。”

公公喝酒后又笑:

洒家来此前去了相府,已见得小姐。这小姐二九如花,且知书达理。房相测得岁末二十八日乃黄道之日,已将婚期定下。圣上赐婚,自不能掉以轻心。尚有数日,婚期方至,李大人你速作准备。到时满朝文武,不知多少人会来庆贺。洒家自是要过府讨得喜酒数杯,恭喜!恭喜!”言毕,公公起身告辞。

送走公公后,淳风回房竟然还有些愣神。房相之女,名门闺秀,自已也曾有耳闻。房女有才,多少人家求之不得。圣上为媒,下嫁于我,李淳风何来如此造化,此事果真?

调皮的过儿见得二叔之状,在一旁笑闹起来:

“二叔大婚,过儿要有婶娘了。”

听过儿闹腾,淳风满脸通红,假嗔中举拳欲揍。机灵的李过调头跑至隔屋,将好消息告知了司马夫人和裴夫人。二位夫人闻讯,连忙过来道贺。此时裴庆回屋,闻听后赶至,闹热中裴庆与众人商议起了操办婚事。裴庆言道:

“师弟大婚,且又是圣上为媒,真是喜上加喜。师兄我明日就知会在京师兄弟,前来协办婚事。师弟你马上就做新姑爷,这些天就好生歇息。”一时间,院内好一阵闹腾。

此时的李淳风,他既不知袁天罡与魏征、林岚枫、房玄龄之关系;也不知今圣李世民为何奉袁天罡为李唐恩人;更不知此姻缘为先生与林大人一力促成。

原来李淳风离京不到一月,王公公奉旨去了青云观。按房、林二大人拟选,淳风之前所列名册,天师又派了十余名弟子入朝。其中有郭成阳兄弟、许中庆兄弟以及吴越成等人。这些弟子均是在青云观习学多年,有相当的功底和特长之人。后来都成为中书省、编修院、太医院、太史局之中坚人物。

袁天罡数次与李世民相见,因王公公为李世民贴身太监,故知晓二人商谈诸事宜。圣上对天师尊崇有加,王公公自然尊崇天师。李世民手下人才众多,为何每次都派王公公去青云观,没派别的大臣?一为王公公虽为太监,他对圣上忠心不二,且又是每日都在皇上身边之人。派他前往,显得李世民对袁天罡的尊重。二为王公公办事稳慎,对百丈山景况也有所了解,故朝中官员,唯他最为合适。

到青云观宣旨后,王公公临离山时,天师请其带给师弟林岚枫口信。道是李淳风入山刻苦习学经年,以致耽误了终身大事。要岚枫师弟在京为淳风物选,早早婚配。

王公公自是不负所托,回京后如实相告。

林岚枫与房玄龄本就同朝为相,且私交极深。二人时常往来,岚枫知房相小女‘房玉’品貌俱佳,可称秀外慧中之人。房玉自幼聪明好学,在其父授教下,年已十八岁的她学识渊博,不让须眉。因房府显赫,多少王公贵胄欲求婚配。深知女儿心思的房玄龄,均未应允,他要让女儿自己满意。十八岁的房玉,心境高远。她曾对父母言说,若无心仪郎君,自己宁愿终身不嫁,与父母厮守终身。那个时代,女子一般十四岁后就可出嫁,女儿婚事,倒成了父母心病。

得到师兄口信的林岚枫,次日专程去了房府,直言欲保大媒,将房玉许配与李淳风。房兄满心欢喜,道是早有此意。但小女心境高远,不知她意下如何,待为兄去后园相问后,方作定夺。请贤弟用茶稍侯。

房玄龄匆匆去至后花园,与女儿言说。不曾想,女儿一听李淳风三字,即满心欢喜,脸红羞怯中言道:

“女儿终身大事,全凭父母作主。”

满心欢喜的房玄龄,回至前厅,与师弟商议女儿婚事。稳慎的林师弟言道:

“师兄不急,师弟我有一说辞。为避朋党之嫌,我二人可否请圣上出面作伐,方得无有闲言碎语。”

房玄龄笑道:

“师兄一高兴,竟忽略此等关节。师弟所言甚是,明日我二人入宫面圣,请圣上恩准。”说笑中岚枫辞去。

次日早朝后,房、林二人去至回春阁。见过圣上,房相言说,欲请圣上保媒,将小女下嫁观天监李淳风。圣上笑道:

“你俩老滑头,朕知你等心思。成人之美,乃君子所为,此好事朕做了。现值寒冬,林相你召李淳风回朝。他入朝已半年多,应熟悉朝廷景况。观天院、太史局诸事应让他等年轻者历练。还有我那昭陵、朝天观、凌烟阁他必能为之。待他回朝,朕即赐婚。”

二相谢辞出宫。

在师兄们操办下,李淳风大婚日至。观天院张灯结彩,一派喜庆。淳清,淳远等家人来至,在京多数官员前来恭贺,院内摆下上百桌酒席。午时刚至,圣上携皇后娘娘亲临贺喜。在林岚枫主持下,新人拜了天地、再拜圣上与娘娘。礼成后的李淳风夫妻,向圣上、娘娘敬献了喜酒。喝过喜酒的圣上,一声令下,一时间,满堂举杯,谢恩恭贺,院内好不闹热。臣子大婚,圣上亲临,此为多大的恩典。

恭送圣上、娘娘后的李淳风,被众人送入了洞房,此时的李淳风仍如云里雾里。他早已风闻,房相小女娇艳貌美,且才学过人。这些日,也闻颁旨的王公公和林相,介言了房女,知道了房府许多事。既兴奋又急切的李淳风,此时还不知这美好姻缘,为先生与长辈们的精心安排。入洞房后,他急切一睹娇妻芳容,且想考较房玉才学。谁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我李淳风之妻应是德、才兼备之人。

当迫不及待的李淳风挑开新娘盖头的一瞬间,他大吃一惊!貌美端庄的娇妻,竟似画中仙女。她端庄的体内,透着一股高雅的贵气。这贵气绝非富贵之气,而是高贵之气。这贵气来自房氏血脉和她自身的修为,真真的是那种传说的气质高雅。我李淳风何时修来如此之福?此是上辈的积德,也是上天的赐与!

娇妻的高雅,令淳风心旌荡漾。与房玉深切交言,知其不但知书达理,且家学渊深,娇妻不让须眉。夫妻相拥,我李淳风今生能得此娇妻,乃前世修来之福,今生愿足也!

满面绯红、躺于怀中的娇妻昵喃低语:‘执子之手,与君白头’。情至实处,新婚夜的李淳风,这夜一泻千里。

新年伊始,李淳风开始忙碌。除却观天院、太史局诸事,他常奔走于昭陵、朝天观、凌烟阁建造之地。所幸有入朝师兄们相帮,一切井然有序。

时年十月,李淳风再次去至紫金山。好个司马骏、李淳水,观天台已即将落成。李淳风设绘之窥、仪、正值安置。其中简仪、仰仪、浑天仪、玲珑议、窥镜、圭表、圭尺、证理仪、地震仪等是先贤们发明。李淳风对诸仪给予了改进提高外,他设计的‘日、月食仪’属于首创。建造观天台,应了他之前在阆内对先生之承诺,造出了更好之窥、仪、镜。

几人同心,次年末时观天台落成。李淳风、司马骏奏书朝廷,扬子江畔观天台设独立府衙,直属观天院管辖。

不日,朝廷批文来至,观天台独设府衙,李淳水升六品同知,常驻观天台,承办一应观天、录记事务。

少言寡语的李淳水,特喜研天文、地理,圣命正合他意。后李淳水用了半年时日,去青云观观星楼习学,回至紫金山,终身守护观天台。

自大唐初始,紫金山观天台记录了天象、以及各行星之运程变化,为后世留下了大量宝贵的天文资料。虽历代战乱损毁,后世天文学家们仍根据大唐观天台存留只言片语,解读着那高天之谜。李淳风根据落下闳、诸葛亮、袁天罡等先辈之作,改进之震仪、运仪置放观天台,有些图样传承至今。

时光如梭,已是唐贞观十二年,大唐天下完全稳定。此时可谓各地臣服,诸国来朝。贞观之治,使大唐开始进入繁盛时期。

此时,青云观入朝弟子已有数十人,李淳风自是众师兄弟中最有作为者。除却办理观天院、太史局中诸事外,他去得最多之地就是太史局书库。那里有前朝幸存下的众多书典,令他读之不尽……。

五年来,房玉生养了两个儿子。按李家排行,此代为‘明’字辈。长子‘明继’,现已快四岁;次子‘明道’,不到两岁。聪慧的房玉,把家中事务照管得井井有条,让在朝为官的李淳风一心公干习学。

五年来,淳风无时不思念着恩师。虽常有书信往来,然心中总是有些挂牵。

五年来,淳风时常向往着与己结缘的蟆颐山。还有那百丈山、大旺山、钟崖山……。

贞观十二年孟夏,大明宫太极殿,这日正值早朝。文武百官分班站立朝堂,李世民坐于高台龙椅之上。只见文武官员,身着齐整官服,手捧朝笏,在领班丞相引领下,齐齐跪拜,山呼万岁后平身。贴身太监王公公扯着那鸭公嗓子唱道:

“万岁早朝,有奏者言奏,无奏退朝。”

略过片刻,只见丞相魏征出班,手捧朝笏,躬身言道:“臣有急事奏报。”

李世民见丞相有奏,必是要事,即起身言道:

“老相国所奏,必是大事,你请言讲。”

欲知丞相所奏何事,且听下回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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