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霆轩开口道:“由义父那里算来,我也该称柳庄主一声叔叔。”
柳文含首道:“不敢,家兄实是愧对于贤侄。”
“无论怎样,义父都于我有养育之恩。逝者已矣,一切恩怨情仇,便当随风而散了。”
“贤倒年纪轻轻,修为迳自不浅,柳某佩服。”
“叔叔过谦了。侄儿如今已寻得生身父母,随外公姓骆,了却了一桩心事,也看开了许多世情。”
“那当真再好不过!”柳文儒雅而笑,转向众人道:“诸位一路风尘,先随家仆到房客休息吧。稍后柳某再为各位安排酒宴接风洗尘。”
众人也着实多日未踏踏实实、舒舒服服的休息过了,纷纷随着家丁各自回房。
云不住到得自己的竹屋却不急着小憩,看屋中隔间内有沐浴用的竹桶,便请庄中仆人送来热水,以洗去一身风尘。
泡在泛着竹木淡香的温热清水中,云不住舒服的轻叹了一声,阖上双目,意识渐渐模糊……
叩、叩。
风不停手中捧着治疗云不住箭伤的药膏与包扎用的纱布,轻叩竹门,“不住,我问斩情要来了药膏帮你换药。”
见久久无人应门,风不停不禁急了,焦声问道:“不住,你怎么了?!”稍一用力,喀嚓一声,不甚结实的竹制门闩便应声而断。
风不停将室内一眼望尽,哪有云不住人影?见还有一隔间,便踏步而去。
“呵呵,原来在这里洗着澡睡着了,也不怕着凉。”风不停松了口气,走近欲唤醒云不住,却在看到清水下那****的身子后僵在原地,瞠着呆滞的双目,手中的物件落到了地上仍不自知。寒意袭来,云不住一个激灵惊醒过来,睁开朦胧水目对上的竟是风不停灼热的目光。
“不停!”
风不停这才从惊诧中回过神来,赶忙转过身,结结巴巴的有些语无伦次。
“不住,我……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我……”
云不住面色嫣红,低柔的声音道:“我又没怪你……水凉了,帮我拿件干净衣服来好吗?”
“好,好。”风不停有些晕头转向的回到主室,在云不住的包裹中翻找着衣服。
云不住异常平静的站起身踏出竹桶,取过桶边矮凳上备下的手巾拭干身子。
满面酡红的风不停背着身子将白色长衫递给云不住。
穿着妥当的云不住与风不停对坐在竹制方桌的两边,低着头、红着脸,默然以对。
“我……”两人异口同声。
云不住哑然失笑,“好吧,我先说。”
“不停,其实我早该跟你讲明的。只是这其中牵连实在太多。你知道,风云门向来传男不传女,娘只生了我这么一个女儿,爹爹又不想丢了这一手打下的二当家之位,便瞒天过海的收买了接生婆,对外宣称生了个男孩,而后将我作男孩扶养成人。”
风不停的表情一时变化莫测,却是欢喜居多,激动的道:“不住,不住!你可知道,你可知道我此刻的心情?”
云不住轻咬唇瓣道:“你在为可以独霸风云门而高兴吗?我和娘可能会被就此逐出风云门。”
“不!”风不停决然否认,“你永远是风云门的二当家,便是拼了这项上人头,我也要保下你们母女俩!”
“不停……”云不住感动得热泪盈眶。
风不停执起云不住双手放在心口,颤声道:“不住,你可知道我这些日子的心情?自你遭暗箭所伤那刻起,我便知道这辈子我都无法承受你的离开。我不再在乎是否会被人指有龙阳之癖,我只知道你若死了,我也不想活了!不住……”
“不停……”云不住珠泪滚滚滑落脸庞,滴在心上。
两个相识相伴、做了二十余年“兄弟”的爱侣,第一次深情相拥着,想要把彼此揉进自己的身体一般。
窗外的翠竹随风摇曳着,天上的浮云聚了又散,风儿不停,云儿便随之起舞,永不住歇。晚宴上,华斩情意外的看到了凌思轩黏在柳文身边。
“思轩,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柳庄主说的‘小友’就是你?”
“斩情姐姐!我……我是来听柳大哥吹笛子的!”
“你可不能叫柳庄主为大哥哦,好辈分可就乱了!”
“斩情姐姐怎么跟我娘的口气一模一样啊?为什么我就不能叫他柳大哥?”
华斩情扯过骆霆轩道:“因为柳庄主是他的叔叔,而他,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大哥,骆霆轩!”
“你就是我的轩哥哥?!”凌思轩瞠大灵秀的大眼睛,又惊又喜。
“你就是我的思轩妹妹?”骆霆轩好笑的学着凌思轩的口气道。
“轩哥哥!”凌思轩欣喜万状的扑到骆霆轩怀里撒着娇。
骆霆轩心上五味陈杂,轻抚着妹妹的乌亮秀发,叹息道:“思轩好乖。”
姗姗来迟的风不停与云不住见此情景,不禁相视而笑,两人间难掩的浓情蜜意令人侧目。
只有华斩情心下暗喜,向云不住眨着眼睛道:“看来我要向你道喜喽?”
云不住佯装嗔怒道:“你要他来给我换药,是早就等着看好戏了吧?!”
“哼哼,反正你现在可欠了我一个大人情!”看着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华斩情心下慰然。
“既然人已到齐,便开席吧!粗茶淡饭,诸位莫要嫌弃。”柳文尽地主之谊,招呼着众人用膳。
“这是‘竹叶藏珍’、那是‘清润竹笋’……”柳文一一介绍着菜名。
华斩情听罢,笑道:“想不到柳庄主不仅学富五车、文采非凡,连庄上做出的菜色亦青翠怡人,清新淡雅。”
“是啊!柳大哥是一等一的文人雅士呢!”凌思轩抢着夸赞道。
柳文面色一沉,狠下心道:“凌小姐,之前华教主所言甚是。由霆轩那里算来,你也该当称我一声‘叔叔’,莫要在失了长幼辈分。”
凌思轩欢快的笑容僵在唇边,雾蒙蒙的大眼凝视着柳文,“如今你也要把我作小辈对待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