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孙立他们一直没有等到官府出兵,马灵、戴宗、时迁、杨林他们分别守在济、郓二州,不停的传递着最新的消息。
这也是怪那信使害人,说话颠三倒四,为了让官府重视,早点发兵,竟然刻意夸大来袭的人数。
说什么一共来了两三万人,已经把这庄园围死,旦夕之间便可破灭。可他们的这番说词,却把这两州的官府给吓住了,因为就算是倾尽全力,这两州官府也凑不出一万兵丁,又该如何应对呢!
而梁山的人马,正好趁着这段时间,发动了所有的人,如蚂蚁搬家似的,将祝家庄的一切都运往了山寨。而那扈家庄和李家庄,也只是眼睁睁的看着梁山所为,没有半点阻拦的意思。
这倒是让孙立感到十分的奇怪。若说李应是被梁山的军势,给吓住了,不敢再来冒犯,他是可以理解的。但以扈三娘那不管不顾的性子,也没有带人来援,这就让他有些失望了。
扈三娘作为原著中少见的美貌女将,是常被后人评说。关于她的争议,主要来自她与王英那看上去极不相称的婚姻,以及她与梁山李逵有灭门之仇,却没有任何怨言和反抗的表现。
世人对此的看法,也是多种多样:一是说她和秦明、卢俊义等被用计赚上山、无奈落草的人一样,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对被逼“从贼”的命运从屈服变成了习惯和依赖;二是从宋江的谋划和众好汉对此事的态度入手,认为这体现了古代男权社会中女人任人摆布的低下地位;三是认为她根本就不知道扈家庄被灭门的事情;四是认为扈三娘也一直在默默的忍受着悲痛,但在如此的环境中她也没有任何办法改变,这也从她上山之后几乎没有说过话的特征,可以表现出她的心境;五是认为王英其实对扈三娘很好,所以夫妻俩很快就有了感情,而且还很深,否则她也不会为救丈夫而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不管是哪种看法,后人对她都是抱着喜爱和同情的态度的。有很多人还觉得扈三娘就应该嫁给将她活捉的林冲。
但此时孙立的想法是,若果不能将她生擒活捉,又怎么能够逼迫到那扈家庄就范。为此他也去找过那祝太公,想利用两家的亲事做些文章,可这一问才知道,是他们来的早了,祝彪和扈三娘还没有结亲呢!
一直等了十余天,整个祝家庄都被他们给搬空了,依旧是风平浪静。就连孙立都认为,官府大概是要默认现实了,此事怕是要就此完结。
而就在他已经打算撤军回山的时候,马灵却传回了紧急的军情。
原来是这两州的官府害怕了。试想有几万的精兵就隐藏在他们身边的水泊之中,随时有能力威胁着他们的性命,他们又怎能视而不见呢。
于是这两位知府相公,是联名上书朝廷,直言梁山匪患严重,他们已是无力征剿,希望朝廷早发大军,以免局势糜烂。而枢密院也是很快的就给了回书,让他们紧守城池,静候援军。
孙立得此消息后,却不见丝毫慌张的神色,也不是他临危不乱。有什么大将的风度。只是经他仔细的分析,当下已入深秋,调集兵马尚需时日,以大宋禁军如今的战力,要他们入冬来讨,应是不大可能的,所以得出的结论是,今年没大事了。
可是推算归推算,该有的准备还是要有的,看来也只能是先撤回山寨了。临行之前孙立还特意吩咐许贯中,要他带些礼物去拜访一番李、扈两家,以感谢他们没有参与到祝家此次的违逆行为当中。
其实孙立的猜测还算是靠谱,枢密院对于济州来报并不是多么重视,最近几年四处皆有动乱,现在朝廷一心要对付的,是在淮西作乱的王庆。已经拨下了十六营卫戍京师的禁军,还有海量的钱粮,实在是腾不出手来,收拾这京东的毛贼了。
可是济州、郓州,毕竟离东京太近了,也不能放任这梁山贼坐大而不管。于是便行文离济州很近的,南京应天府,让其统帅广济军、淮阳军的水路兵马会剿梁山。可是却没有提到这确切的时间,以及粮秣之事该由谁管,也因此就将此事给耽误了下来。
梁山就此取得了全胜,三十七万石粮食足够全寨人马吃上一年半了,这还不算那数万贯的家资。晁盖在最近几日,过得那是相当的愉悦,听说了孙立要回山了,是早早的等在了金沙滩上。
孙立见晁盖面带着喜色,就知道此次收获定是不小,笑着与他打趣道:“此战过后,唯王伦、杨挺得利,庆功宴上要让他们过来敬酒才是。”
“此事应该,不过还有两三千的精壮同来,也能充实各营人马,敬酒的怕是不少,到头来还要看你的酒量才是。”晁盖自是开心,也愿意与他说笑。
吴用从旁插话道:“要说此事,其实对我最好,我是看出来了,主政一方非是我的长处,随军远行才是我之所爱,还望保正免了我那职事,让我就在军中充一谋士好了。”
听了吴用所言,晁盖、孙立都很惊奇,以前也没听他说起过此事,这话来的也确实是突兀。
只听晁盖说道:“前段时间看你有伤在身,才把你身上的担子交给了王伦兄弟看顾。后来你伤势稍好就要随军出行,我本是不愿让你去的,可听兄弟说,这事有助你散去心中结郁,我这才答应。现在你又提出这事却是为何,难道是怨我有慢待的地方,咱们都是一心的兄弟,有什么事你尽可明说吗。”
晁盖声音不小,引得旁边的兄弟都在驻足观瞧,孙立见此,觉得影响不好,就对他二人说道:“此事咱们稍后再说,现在是大军凯旋,迎接兄弟们回寨,才是正事。”
他二人左右看看,也觉得刚才是有些失言了,吴用最是尴尬,也顾不得与众人打什么招呼了,当先就往寨中走去。
孙立安排着各营的主将,要他们先把各自人马都带回营房,待一切杂事都安顿好了,再到聚义厅中交令。
看着大军四散分离,孙立将晁盖拉到一边,对他说道:“学究那里我去说吧,我看他不是想撂挑子,是咱们没把人家的话给听明白而已。另外,哥哥日后做事还是要注意场合,你这动静也太让人下不来台了。”
晁盖也觉得自己冤枉,当时不也是因为情急吗!不过依照他的想法,都是自家兄弟,就是拌几句嘴,又能有什么要紧的,所以也就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可他的这番表现,是尽收孙立眼底,这也让孙立很是无奈和忧心呀!
心想,自己的这位好哥哥,作为一寨之主,他是有致命缺陷的,其根源就在于他疏于政治,短于谋略。竟然会如此藐视和怠慢旗下将领的感受,这迟早会招致众人离心离德。
他是一心想在这梁山上称王称霸,与兄弟们永结情义,同享富贵,把这梁山变成一片人间净土,便再无他求。可他却从来不用心去了解,兄弟们的所想与他是否一致,是不是人人都想当这陶渊明,人人都把这功名利禄当粪土。
相比之下,一心想要在朝为官、扬名后世的宋江,政治眼光就深远得多了。对他而言,梁山只是一处暂栖之地,宋江需要大批人才来助他实现人生抱负,所以他经常屈尊降贵,拉拢人心。梁山一百多位好汉,品行各异,宋江肯定也有不喜欢的人,但他能够包容他,且委以重任,换做晁盖就做不到了。他太纯洁了,无论是对人,还是对事,总之,他喜结英豪,却拙于交际。
所以在原著中,随着梁山势力的日益壮大,宋江的心腹越来越多,晁盖不是冷静下来思索挽回危险局面、重振雄风的方案,而是急躁不安,干一些自以为是而适得其反的事。在任何时代,欲要稳掌重权或成就大事,良好的人际关系永远是最坚实的后盾。可惜,晁盖太过光明磊落,不愿玩弄权术背后的那些丑恶和残酷。
虽说自己是不会再走宋江的老路,可要是由着晁盖的性子来,兄弟们迟早会心存隔阂。但这种事不能一蹴而就,也没人能够商量,只能是慢慢的影响,真是难办。
晁盖看他已经有好一气没什么动静了,只是盯着自己看,不由的奇怪,推他一把问道:“想什么呢?不赶快回去准备一下,晚上还有庆功宴呢!”
被惊醒的孙立,看着他这一脸的关切,想着往日的情分,心下又是一暖,脱口说道:“没事,就是想吃酒了。”
晁盖听闻后是哈哈大笑,“今夜谁都不能先走,最好是通宵达旦。”
孙立还是先来找了吴用,话也说得直接,“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庶务繁杂,我也知你辛苦。可咱这摊子是刚支起来不久,正是需要兄弟们多担当一些,王伦、杨挺在政务上皆不如你,郑启元又不能服众,你这金口一开,还不把哥哥给吓傻了。”
吴用冷声道:“他晁保正胆大如斗,脾气冲天,岂会让我这文弱书生的只言半语给吓住,滑天下之大稽。”
孙立轻笑了几下,接着说道:“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还能把这事放在心上,也不怕兄弟们笑话。”
“谁放在心上了。我只是觉得人要有自知之名,在这日常政务上我不如那郑启元多矣,让贤也属正常,可你们也得让我把话说完吧!”
“亏你还称什么智多星,这话谁敢让你说出,你是山寨元老,他是咱们救出的囚徒,怎么能相提并论,又有谁会服他。你能高风亮节,能让位与贤,可哥哥呢?日后来一个身具海内名望的,咱就把这家业也让出去?事情可以让他们去办,但是这大局,还是需要你来把握的,没有个先来后到,兄弟们会寒心的,这是规矩。”
他二人的这番交流,是直到傍晚还没有停歇的意思,直到晁盖派人来催,才不情不愿的往聚义厅走去。
半道上又碰到了孙新和小满,他们是专门在此等候孙立的。兄弟们相见,孙立却总有些内疚,以自己这位胞弟的本事,怎么也要强过焦挺、石勇、郑天寿之流。可是为了避嫌,只能让他夫妻先在后勤做事。至于小满,那就更别提了,现在成了他孙府,专职的护院。不过这些也只是暂时的,一旦山寨整合完毕,终是要靠自身的本事去博取功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