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提起宗泽,孙立是总有一种愧疚感,萦绕在心头,说是辜负,但更像背叛。都说时间可以检验对错,为了尽早消除与宗泽的隔阂,压缩检验的时间,就成了孙立唯一的手段。
孙新不知在何时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喜欢看孙立愁眉不展的样子。因为在他眼里,自己的兄长实在是太能了,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好像都成了常态。所以每当他愁眉不展之后,必有诸多的对策用来应付,而这种高光的时刻,正是最让孙新为之迷恋的。
可是,每当孙立看到,孙新的这种带着微微贱笑的表情时,总感觉这小子是故意要看自己的笑话,而自己又怎会让他如意。
于是立刻转移了话题,本着脸问道:“你嫂嫂她们,你都给安顿好了吗?自古有言,这长兄为父,长嫂为母,该尽的孝心,你可不能怠慢,莫要让旁人笑话咱们的家风不严……”
在孙新做出深刻反省,连连认错的情况下,孙立才停止了这种有关子女教育对社会影响的说教
因为晁盖不在山上,孙立也就没有什么兴致去大摆宴席,与李俊、厉天闰他们细说了详情后,就要将这接风洗尘的日子暂时推后上几天。
以李俊他们的胸怀,有谁会在乎这些,尤其是当他们看到这梁山的处处兴旺,早已激动万分,都感觉自己是不虚此行了。
于是,孙立就推掉了所有人的邀约,要安安心心的在家里缓上半天。
头领们的住所,都是集中在青龙山的北坡,依山而建。因为地势的原因,这些院落是大小不一,但都挨得很近,从远处看,也算是错落有致。
这种安排,是完全符合晁盖的性格,“是兄弟,就不分离”。
因为孙立家中的人口较多,倒是得了处大院,有前后两进,八九间房。按顾大嫂安排,前院就留给了解珍、解宝和乐和,后院则是孙立、孙新两家。这宅院虽说比不了登州老宅建的精致,但门前的山花,屋后的野树,自带的那份素雅,还是让孙立夫妇很满意的。
要说在整个孙家,对于上山落草这事,最赞成的,非是顾大嫂莫属了。不信,你看她现在的模样,真可谓是神采奕奕,容光焕发。
而心情愉悦的顾大嫂,一见孙立回来,那也是最热情的,一句一声伯伯,态度谦卑,端茶倒水,是从未有过的殷勤。
孙立明白,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但他也不会去说破,倒是很想看看这顾氏忍耐的限度,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这份待遇。
果然,这顾大嫂的耐心,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很快就换了严肃的脸色,对孙立说道:“伯伯,咱家都安在这了,四处都是自家的兄弟,嫂子那里还要用我吗?你不如在这寨子里,也给我也谋个差事,省得我终日里待的气闷,乱发脾气,倒是惊扰嫂嫂休息。”
这话说得是有理有据,讲完了道理再来句威胁,这就是顾大嫂作风,向来如此,从不改变。
孙立也算是了解她,她既然提出了这种要求,那就一定会死缠烂打,直至目的达成。何况还有孙新、乐和和乐氏,也都在一旁帮腔,为了这家庭的和谐,孙立也不好拒绝于她。
“去做个火头军怎么样?当然,也不是让你去伙房做饭,确切的说,应该是去管做饭的,说起这事,其实是最需要你这公正无私的性子。你也不用急着答应,多考虑几天,我也要等晁盖哥哥回来,再商量一番,才能最终确定。”
说完,也不管顾大嫂是否会答应,高兴不高兴,反正他现在的心思,早就飘到了别处。
既然他孙立,已经上山,还成了这大寨的副寨主,那么,这寨中的人员职事,就必然要有变动和规范,否则他千里迢迢去寻裴宣干什么。不管人心有多齐,涉及到人员的变动,都不会是一蹴而就的,每个人适合做什么,又愿意做什么,这都是需要多方协调的。从顾氏这里来看,自己是时候打些个腹稿,等到晁盖回来,也好尽快商量。
因为没有赶上儿子的生日,所以孙立要被乐氏处罚“专心陪伴孙珂玩耍”。孙立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家伙,心中不由的感叹,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就是一年哪!
临近黄昏时分,山寨的头领们,也大都卸了职事,就三三两两的来看孙立。而乐氏她们,好像早就预料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酒肉准备的那是十分的充足。
裴宣、孟康和阮氏兄弟来的最早,就被孙立给拉了壮丁,要帮忙布置着桌椅和酒菜。几人也不会见外,就跟着忙碌起来。裴宣最是认真,一直跟在孙立身后,干活之余,也能问些问题。
裴宣这人,是绝对可以对得起自己,那铁面孔目的称号。他与旁人不同,好像不是来叙什么兄弟情义的,而是专程来给孙立上堂普法教育。
“我听说,是你让小满兄弟,将那沙门岛给整个搬空,领着一众囚徒上了梁山。我知道你这是仁善,见不得这人间有炼狱,实不相瞒,若非是被邓飞、孟康二位贤弟搭救,我大概也是其中一员。”
“不过,这并不认可你这做法。牢城营毕竟是律法所在,当然,我也不否认那里面,是多有冤枉,可也不能说,就一个恶人也没有吧!而像你这样,也不加以甄别,一股脑的全给放了出来,置律法与何地。”
他这一番说教,把众人弄了个措手不及,场面极其尴尬,孟康忙着要上前劝阻,却被孙立拦下。而孙立也自会辩驳,因为他觉得此事本就无错。
“裴兄弟也应该知道,能被判至沙门岛的那都是些重犯,但罪不至死。所以他们在岛上所受的一切,已经是远远超出他们应付的代价了。那么我将他们放出来,其实正是要维护律法的公正,严肃,以及这法理不外乎人情。”
孙立的这番辩白,不知道是否可以说服裴宣,但肯定是得到了阮小七的认可。只见阮小七于一旁帮腔道:“裴宣哥哥也是多虑了,你要说这律法庄重,也得先看看是谁家的律法,若是他老赵家的,也就别说旁人了,咱山寨上下那个不是法理难容。若是咱们寨里的,以后就靠你来定夺,碰上那作奸犯科,坏我等好汉名头的,是杀是剐,我们一力支持就是。”
“小七说得在理,,等咱的规矩出来,谁敢违逆,严惩不贷就是,而以前的那些往事,以咱们这些山贼的身份,也就莫要再提了。”刚进门的王伦,看来倒是极为认可这阮小七的快言快语。
眼见裴宣再无言语,孙立便上前说道:“既然都是兄弟,有事直说这是好事,俗话说一人智短,集短为长嘛!何况,山寨最缺的就是你这份刚直,还望你为了咱们兄弟的前途着想,弄他个永不退色才好。”
裴宣终是被众人给说服了,也不在纠结于此事,只说以后会严于执法。还放出豪言,“在他这里是法不容情,大家要是顾念兄弟情义,就莫要以身试法。”
而这段小插曲,并没有搅扰到众人的兴致,就是裴宣也是吃喝不误,倒让众人佩服。到后来,人是越聚越多,林冲、宋万、张顺、李逵、李俊,是一个接着一个。小满更是带着曹节、凌振、周昇他们十几人齐来拜访,只把个小院挤得是满满当当。
本来是想要多陪陪家人,才推掉了众人的邀约,可到头来却连累了全家不能休息。直至半夜还有数人不肯离去,要与孙立尽诉衷肠,若非是顾大嫂出来硬赶,恐怕还真要来个今夜无眠了。
可在翌日一早,也不等孙立与乐氏说上几句闲话,李俊又来寻他,说是自己在家待得气闷,想要和他一起去水寨看看。
对于这种积极向上的工作态度,孙立又怎会去打击,于是在乐氏幽怨的目光下,带着李俊离了家门。
出门之后,李俊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来了句,“哥哥,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孙立笑笑,摇着头回答:“没有,你倒是应该仔细的想想,是时候娶门亲事了。”
这阮家的几个兄弟,可真是都有一副好身板呀!昨夜都醉成了那样,今日依旧是龙精虎猛,操练起喽啰来,没有半分懈怠的感觉。
看着眼前这些正在练习“跳帮”的喽啰,李俊是艳羡不已,直对孙立言道:“江上的官军我也是常见,都不如这些兄弟精悍,这阮氏三雄果然是名副其实呀!”
阮家兄弟见是孙立来了,就都过来陪话,他们也知道李俊是新来的水军头领,自然对他也很亲近,为他仔细的介绍着水军的现状。而孙立,最关心的就是这些,便跟在一旁用心的听着。
“也是为了山寨的安全,两位寨主哥哥有令,要优先发展咱们水军。现如今,全军上下共有兵员八百五十五人,占了山寨所有战力的三成。而且,这其中有一半的人,是来至水泊四周的船家,惯会操舟弄桨,正是水军的中坚。”
“只是战船少些,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问题了,自从孟康兄弟上山,还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咱们就有三条刀鱼船下水了。听他说,这还是因为工匠、材料不足,影响了进度。若是能够解决这些问题,以咱们船厂的规模,这刀鱼船,一月可造三条,车舟、楼船,隔上三月就能出产两艘。”
李俊是个有见识的,一听阮小七报出的数据,不由的赞叹,“乖乖,按这般进度,三年过后,梁山水军当天下无对呀!”
孙立听后也很欣慰,这才半年功夫,就有如此变化,看来阮小七他们对与自己的约定,还是十分看重的。
便笑着对阮小七说道:“七郎放心,工匠、材料这都不是问题,你们只管一心操练人马就好,千万不要弄出战舰上千,水手无人的笑话。”
阮家兄弟听后自是大笑,要孙立只管放心,只要有船就好,守着这大湖,又有像李俊这样知水军的兄弟加入,想要练出几万水军,其实也不算什么难事。
孙立见他们都很自信,也就放心不少。又提了几个意见,要他们参考,比如,可以在适当的时候,带上水军,去黄河上搏一搏。因为在他的心里,梁山水军,是注定不可能一直困守在这水泊里的,所以提前见一见风浪还是很有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