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马川,地处宋辽之边地,本是处战略的要冲,可是最近这几十年间,宋、辽,两国关系十分的和缓,少有冲突。再加上现在的这两个国家,都面临着同样的问题,都是政治腐败,文恬武嬉,所以这边防之地,也就变为了如今的通途。
也正是因此,邓飞他们经过了几年的经营,也是积攒了不少的家当,钱财、粮秣这些倒是不算什么,可那三百余匹战马,是真让孙立心动不已,这可是梁山所需,又无处求索之物呀!
“其实哥哥大可不必如此,我们也认识几个北地贩马的汉子,若是有意,可将他们一一寻来,拉个关系,日后何愁收不上马来。”邓飞是看出了孙立的心思,就提出了这么个意见。
战马对于孙立来说,可算是头等的大事,听到邓飞所说,自然是不会怠慢,连忙问道:“他们的诚信如何?毕竟此处离梁山不近,他们可有把握将马匹安然的送去?”
邓飞回道:“当无问题,这些马贩以此为生,上下关节早已打通。其中有一位名叫段景住,是涿州人氏,生得是赤发黄须、骨瘦形粗,人称其为金毛犬。他常年往来于两国之间,他所贩之马,大多是偷盗所得,却也不见官府寻他麻烦,这期间必有猫腻。”
孙立听到了“段景住”这个名字,才想起来在原著中是有这么一位人物,因他出场次数不多,形象也比较模糊,以至于孙立早就将他给忘却了。但是要说起来,孙立对此人其实也并无好感,觉得他所谓的“梁山献马“,只是因为自己被那曾头市给“黑吃黑“劫去了宝马,心怀不忿之下,就想挑唆梁山为其报仇。可他的这一手祸水东引,却引发了晁盖战死、梁山易主、卢俊义上山、曾头市覆灭等一系列的重大事件。
可现在来看,依邓飞所言,他也算是个人物,说不定梁山的马军,日后还要仰仗于他,所以孙立倒是很想见他一面。
他在心中暗道:“毕竟也是有缘的兄弟,若是借此机会,真能为山寨筹措些马匹,那此次河北之行,就可谓不虚呀!”
孙立把自己想见段景住的想法,与邓飞一提,邓飞是立刻拍着胸脯答应。说他知道段景住在辽国的落脚之处,而且离此还不远,快马只需两天便到,他让孙立先在这饮马川上多住几日,而他则要立刻下山,亲自去将那段景住给孙立请来。
果然是义气的兄弟,急人所急,想人所想。
孙立连番道谢之后,便把马灵叫到身边,对邓飞说道:“我这位兄弟,出身道门,身怀异术,可日行千里。而且他自小长在辽国,对那里的风土最是了解,此次你二人同去,一路之上也好有个照应。”
邓飞、马灵得了指令,当下就要动身。孙立对此事也甚是着急,便也不做客气,是立即起身相送。
其实这事,也怪不得孙立急躁,在冷兵器的时代,骑兵对于步兵那种天然的优势,是每个为将者,都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而这种优势,主要表现在机动性和冲击力方面。步兵打骑兵是赢了追不上,输了跑不掉。而骑兵在攻击步兵的时候,可以利用人和马的总动量来对其正面的步兵方阵形成更大的冲击力。
还有更为重要的是,机动性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扭转军队之间的数量对比。换句话说,机动性好的一方可以集中优势兵力攻击对方的某一个区域,局部形成了兵力优势。尽管整体上来说,可能是防守的一方兵力更多,但是防守一方需要防守很多地方,在一个局部而言,进攻方可以形成数量优势。并且赶在防守方的援兵到达之前,将当地守军消灭掉。这也就是机动性的作用,机动性好的军队可以通过快速的转移自己的部队,总是能够形成局部战场的兵力优势,从而把缺乏机动性的一方逐步歼灭。
因此,游牧民族对于农耕民族来说,总是具有先天的军事优势。也正因为如此,才有了万里长城的修建,而且经过历史检验,此工程的效果还十分的有限。
而自己最终面对的敌人,正是把骑兵战术推向历史至高点的大金铁骑兵,因此,没有强大的骑兵,梁山的前途也只能是困守水洼罢了。
想要对付骑兵,最好的办法就是组建更为强大的骑兵军团,汉之对于匈奴,唐之对于突厥,都是沿用的这种策略。但是到了宋朝,这种局面完全是另外的样子,从未有组织的大规模养马,更别提什么骑兵军团了。
难道真是这大宋的境内,缺乏这可供大量养马的土地吗?
军队所用的马匹和民间的马匹要求多有不同,必须是成年的公马,而且体力要足够好。要得到这样的马,依靠圈养是不可能的,必须放牧,也就是要有大片的牧场供马生长繁衍。其次,马生长于比较寒冷的北方地区,对于温暖潮湿的气候是不适应的。因此在长江域根本无法养出优良的军马。
纵观整个中国,能够养马的地方大致就是两个,一个是西北,一个是东北。而汉朝和唐朝养马,主要都是在西北。可是,在大宋建国之时,这两片地区都已经被游牧民族所占领。
但秦凤路在手,就是前朝陇西的大部地区,汉、唐时期,都曾在这一地区大规模养马,宋朝为何不能效仿呢?
但是朝廷却只在陇右建了一个马场,规模还不大。反而在河南、河北、山东的黄河南北建有一十二监。
可要说这事,就要先说到附近的西夏,西夏军是连年的兹扰,宋军则是据堡而守,宋、夏边境的战争,使此地人口稀少,边境军州耕作、放牧都因为战争的缘故而无法进行。
战争期间对草场和耕地的破坏很大,使得陇右和陕西北部出现荒漠化,从而无法陪养出足够的战马。
更何况,这几年的马政,也真是太过于荒废,甚至让他们这些从军之人,都感到了不安。就在几十年前的神宗朝,各处马监尚有马匹十万,到如今全国十五监,加在一起凑不出一万匹马来,其中还多有老弱。
这朝廷都是无马可用,你又让梁山去哪里找。
所以,若是可以趁着辽国的腐败,从而贩些马来,再仔细操练一番,也不用多,有三千精骑在手,分交林冲、唐斌、縻胜、栾廷玉他们带领,这大宋诸州当是难寻敌手。
等待是最枯燥的事情,而且越是关心,越是如此。
“水泊占地虽广,但大多水位较浅,楼船行动不便,为何还要建它?”这边孟康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孙立回答道:“还是要造上几艘的,也好练些熟手出来,咱们兄弟总不能一辈子窝在这水泊里吧,日后这大风大浪是终会见到的。”
那边裴宣又说道:“山寨不光要有明律示法,还应该有专门的执事之人,以便监督。”
孙立接着回答,“这就是你上山之后的首要之务,创立这司法部,组建这执法队,资源、人选,我等无有不允,必是优先处理。”
整整十日,每日里与裴宣、孟康等人说些梁山的故事,他们倒是爱听,孙立却是一心想着邓飞、马灵他们的音信,既然心不在此,说得也就甚是笼统。
“哥哥,邓飞他们回来了,你快去看看,真是好大的威势。”就在这时杨林跑了进来,与孙立说道。
孙立也顾不上询问详情,起身便往外面跑去,才刚到了山门处,便被眼前的一片喧哗所惊到。
往山脚处看去,雄健的马匹,一眼望不到头,踢踏的马蹄声,在山谷中回荡,震人心魄,一阵阵嘶鸣声,把已经陷入恍惚中的孙立,拉回到了现实当中。
邓飞带着一个高瘦的汉子,跑过来向孙立见礼。正在孙立准备回礼之时,那汉子做了番自我介绍,“涿州段景住,久闻孙兄大名,今日相见足慰平生。”
“你便是金毛犬,段兄弟,那这些马匹,又是怎么一回事呢?”孙立其实已经想到了他是何人,只是想不通这些马匹的由来。
随后跟上的马灵,看出了孙立的急迫,于是就出言解惑,“兄长,也是咱们的运到,前些日子,段兄弟刚刚得了一批军马,正愁没法出手。一听咱们有意,便与我等商定,若是咱能全要他收半价就行,整整八百匹都是年齿正好,我便私自做主一口答应了下来。”
“兄弟们做得好,这样的军马,是有多少咱们就收多少。”孙立对邓飞、马灵的做法,是极为的满意,不由得大声赞道。
又对段景住说道,“若是半价成交,兄弟就折损过大,你帮我送至梁山,我还以原价给你。以后若是还有好马,你只管送到山寨。还是刚刚那句话,有多少我们要多少。”
段景住见孙立是如此的豪爽,自是十分高兴,但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些马匹我必会亲自送至梁山,价钱也不用再涨,但有一事相求,还望孙兄海涵。实不相瞒,这些马匹非是我一人所得,可同伴们要得现钱,所以我只能以半价出售,若非如此,直接送与孙兄也不打紧。”
孙立心想,原来如此,可是自己身边又没有这么多的现钱。正是为难之际,邓飞却开口了,“哥哥,山寨中的银钱足够付款,就给段兄弟拿上吧!”
孙立又怎会用他们的积蓄,但眼下却没有别的办法,不如先用了,待他们到了山寨即刻归还便是。
于是说道:“也好,先从你们这里借些来用,待到了梁山便如数奉还。”
哪知邓飞却不愿意了,只听他说道:“哥哥是没把我们兄弟当做自家人来看,些许铜臭还值得记下,这八百匹马,就当我们饮马川兄弟的投名状如何?”
孙立是最了解这些直汉的做派,真要还钱,恐怕是会寒了他们的心,看来只好再找其他的方法补报了。
“好、好、好,便依了兄弟,只是不能让段兄弟吃亏,银钱要给足了。”孙立说道。
邓飞是欢天喜地的去取钱了,而段景住还在一旁推让。
“孙兄是有所不知,这批军马是我等偷盗所来,在辽国根本就没法卖。听说它们本是要被运往河东田虎处,在这宋境也不好出售。所以,半价已是很高了,你再要多给,我以后就没法在这江湖上见人了!”
孙立听到此间之事,竟然还与田虎扯上关系,便多了几分好奇,对段景住问道:“你对这河东田虎可是有所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