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追了有二十多里,高廉发现前面的道路不平,担心出了意外,这才收了本部的军兵,准备先返回高唐州城里安下。
孙立见高廉折返,也就于原地修整,略作清点之后,发现竟折损了二百多人,可是气的不轻。连忙重新整队,一心只要报复,不过还是汲取了这战败的教训,不敢再使全队蜂拥。故将大军分作前后两部,他与縻胜各带两千余人,也好相互策应。
尾随高廉十余里后,孙立就看到了正前方有栾廷玉打出的将旗,便知道这是大军合围之势已成,忙呼唤左右谨慎,勿使高廉逃脱。
高廉自然也看出了不对,知道这是中了算计,便急忙点起三百神兵,让其解下背上各带的铁葫芦。由高廉当先,驱领神兵前进,背后跟着三千人马,直奔栾廷玉他们杀来。
当他们两方渐近时,高廉在马上作起了妖法。却见黑气冲天,狂风大作,一时间是飞砂走石,播土扬尘。三百神兵,各取火种,去那葫芦口上点着。只听一声声芦哨齐响,黑气中间,火光罩身,大刀阔斧,滚入军阵来。
孙立于高埠处,看得明白,这所谓的妖法,不过就是火药燃烧时的效果。可能是添加了些其他的东西,使其声势颇为骇人,但一想其杀伤实在有限,便指挥大军加入了战团,以期一战功成。
既然有孙立带头,梁山兵马便稳住了心神,当李逵、鲍旭他们冲入敌阵之时,更是激发了全军的凶性,但从气势来讲,此战当胜。
高廉一见四面皆被伏兵围定,已无路可逃,顿时有些慌乱,便发了狠的指挥着三百神兵打头,带领大军只朝城下冲去。不想,却被梁山大将孙安撞入了阵中,将其首尾截断,三千官军不曾走得一个,都被梁山人马围在垓中,形势极其危险。
就在孙立认为大功告成之际,战事却又出反转。
梁山军士可以无视神兵的手段,是因为他们大都见识过火药的作用,早有心理准备。可他们坐下的马匹却没有这般灵智,肯定是吓得不轻,尤其是在两边近战之时,只见那火光就在身边迸现,它们更是被惊得乱窜。以至于军阵大乱,竟给了高廉逃出生天的时机。
高廉做事也算是果决,见大部官军还被围困,竟然打算就此放弃他们,只带着一众将官和随身的神兵,往城中逃去。
孙立看得心急,便想催动的卢马,上前追击。其实这也只是妄想罢了,毕竟这相距太远,中间又正是大军混战的地方,又怎么可能追得上那高廉。
可就在高廉他们快要回城之时,其背后却突然追上一枝军马,自然不会是孙立,乃是那霹雳火秦明。
眼见秦明看看赶上,高廉于马上高叫得“放下吊桥”。又与左右说道:“谁敢前去挡上一挡,事后我保他官加三级,一门荣华。”
别说,还真有这“忠义之辈”,立时便调转了马头,还与高廉喊道:“于直愿报相公恩德,拼死也要托住这贼将。”
不过他这一番动情的说词,并没有得到高廉的回应。高廉得知有人去挡追兵,是头也不回的就往城中冲去,一点也不敢浪费这得来不易的良机。
可惜这忠义之辈不见得就有高超的战技。与秦明接手后,于直发现,来人的武艺高强且气力惊人,自己相差其太远。而在这紧要的关头,秦明也不打算给他这学习和体验的机会,使出了十分的本事,只用三合就将他打落于马下,又复一棒,结果了他的性命。
但还是稍有不及,高廉带人已经入城。城上也急忙拽起了吊桥,闭上了城门,擂木炮石,如雨点般的打将了下来。秦明见此也只好收兵,聚集军马返回本阵。
而此时,其余的官军已尽被孙立、栾廷玉他们杀了个尽绝。又见秦明提了于直的首级回来,孙立便吩咐王伦作好记录,核算胜负,接着便安排大军于城外十里处扎营。
却说高廉败退回城之后,清点了人马损失,知道自己是没了再战的资本。就有心派人去周边的军州求援,却又被属下制止,他们都说梁山骑兵众多,小股人马出城,根本就逃脱不了,与其白白的折损兵力,还不如留下操练城中百姓,以做固守待援。
“恩相,咱这城中可人多粮足,只要防守得当,贼寇就休想得逞。而且,这左右府县离得也近,不可能探听不到咱这里的消息,说不得三五后便有援兵,到时定要来他个里应外合,全取这伙贼兵。”
听着属下的分析,高廉却有些心不在焉,心里想的是梁山兵马为何要远攻他这高唐州。“肯定不会是因为借粮,难道这城里有什么他们急需的东西……”高廉是百思不得其解。
而孙立这边,大营已然扎好,他此时正与吴用等人闲话。
只听吴用说道:“要说这柴大官人不愿为盗,那他为何要与我等互通消息,可要说他有心为盗,却又少见其留用那江湖上的强人,大多只是结交帮扶一番,这一点倒是与那宋公明无二。”
其实孙立也搞不懂柴进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好好的日子不过,一心去招惹些与其身份极不相配的江湖中人。而且孙立也曾探过他的口风,是绝对没有那光复家业的雄心,所以他的所作所为,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大概是他这柴氏失国人的身份在作祟吧!他应该没有为盗的心思。只是一想到这大宋的天下,是夺之于他柴门孤儿寡妇之手,就觉得心里难受。自负有些本领,又看到当今朝纲不振,权奸当道,他柴家禅让之功,已久矣不为人所齿及,就有些小儿辈的别扭罢了。”
听着孙立的解释,吴用却忽然靠近了一些,与孙立小声说道:“你与我实说,有没有打算用他做个傀儡,弄一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把戏。”
对于吴用有此一问,孙立很是诧异,想了很久,也分析不出他为何会有这般想法。于是笑道:“你是过于高看于他了,想这周朝已过百十年,他柴家又没有做过什么恩泽天下的事情,用他来做大旗,不是平白招人笑话。看他与我山寨有旧,给他一把交椅也就是了,至于其他,从未想过。”
吴用听后,好像是松了口气,不住的点头,但也没有再说些什么。
这时王伦来报,“官军折了三千,我们损失六百,当是一场大胜。而且,据我推算,这高唐城中已经折损了过半的人马,不如趁其慌乱,咱们连夜攻城,说不定可以……”
孙立也不等他说完,便予以否定,“兄弟们一路远来,又刚刚经历了一场厮杀,哪还会有余力再做此事。今夜还是早早的歇了,明日多做些攻城的器械,到了后天咱们定可一鼓而下。”
吴用也接道:“虽说不至于连夜攻城,但这该有的防备还是不能马虎,我倒是有些预感,那高廉会忍不住气,做些什么癫狂之举。”
倒也真是被吴用料定,高廉不顾部下的劝阻,执意要在夜间偷营。“今日被他侥幸得了一阵,还不知要怎般骄狂,定是不会想到我们前去偷营。而且,也只有如此,我们才稍有一线生机,不然的话,待到他们养足了精神,凭这一城百姓我们是守不住这高唐州的。”
于是趁着当夜天黑,高廉亲自带领兵马潜伏出城。想他本就是个操弄火药的好手,三百神兵更是各带药信,就想学一个“陆伯言火烧连营”。
可不想他们这一举一动,全被伏在草里的刘唐、石勇看了个清楚。
刘唐、石勇、邹渊、邹润等人,都是被孙立派来巡营的。只因吴用所说,引起了孙立的重视,他便把全军人马分作三部轮流休息,为的就是防范此事。
于是,当他们看见高廉步走,引领三百神兵,吹风唿哨,准备一举杀入寨中之时。刘唐、石勇是呐声高喊,高廉的人马都以为又中了奸计,四散便走。三百神兵,更是各自奔逃。邹渊、邹润便带人乱放弩箭,只顾射去,不想一箭正中高廉的左背。一时间,众军四散,摸黑赶杀,高廉也只顾领着神兵往城中撤去。刘唐、石勇他们的人少,不敢深追,只是趁着月光,在草坡前搠翻射死拿得神兵二十余人,解赴到了孙立的寨内。
孙立见说,大惊道:“此番若不是军师加了个小心,定要吃他个大亏。”
吴用却道:“想他城中兵马定是不多,逼得他只好行此险招,我想明日稍加一番威慑,他那城中势必会人心惶惶。咱们再行他一个围三阙一之策,说不定会就此将他吓跑。”
邹渊也说:“那高廉也算是悍勇,竟亲自仗剑冲杀,也因此身上中了我一弩箭。只是因为我等人少,不敢去追,要不然,咱们今夜就可夺城。
孙立也真没想到,这高廉会有如此胆量,可不管如何,既然是挫败了他的计划,孙立也自然是高兴。分赏了刘唐、石勇他们之后,又吩咐把拿来的神兵暂且收押,然后便安顿一众头领,让他们各自回营休息,好于明日厮杀。
且说高廉自中了箭,回到城中养病。便下令军士严守城池,日夜提备。又与左右说道:“且休与他厮杀,待我箭疮平复起来,再捉他孙立未迟。”
一众将官又哪敢再提什么,便依照高廉的吩咐,各自忙乱去了。可你要是细看这些将官的眼神,就不难判断出,这阖城上下都已有这怯战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