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起这柴进,也真是够命衰,本以为没了李逵的搅扰,他这天潢贵胄的日子也就能多过几年,不想,却终是躲不过高唐州的这场风波。
此事依旧是落在那高俅的叔伯兄弟,高唐州知府高廉的身上。
话说这高廉有个妻舅,名叫殷天锡,倚仗着家中的权势,终日里只知胡作非为。就在不久前,他也不知是听了何人的挑唆,竟来谋夺柴进叔父,柴皇城的花园,而且还将其痛殴了一顿。想这柴家是何等的身份,柴皇城又曾几何时受过这样的凌辱,在急怒攻心之下,竟是一命呜呼。
柴皇城走得也是突然,甚至都没来得及和他那侄子柴进见上一面。所以,直到其家人来沧州报丧之时,柴进才得知自己的这位至亲,死的甚是冤枉。一时间是羞愤交加,也顾不上什么名门的风范了,带着家里的庄丁、门客,就直奔高唐州而来。
就在他们一行来至在柴皇城生前的宅院之时,不想,却碰上了殷天赐,正带着下人前来霸占地方。这可算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了,想他柴进可是名满天下的人物,又怎会让这宵小之辈折辱,激愤之下,便让左右上前去打。
大概也是气急了,柴进甚至放言道:“就这几个泼才,尔等随意打杀就是,杀伤一个赏银百贯,至于官司只有我来承担,保你们不受牵连就是。”
按理说,柴大官人的话都说成了这样了,这一众门客自当效死才是。可越是到了这种动真格时候,也是最伤人心,平常那些把生死看淡,一心只要报答柴大官人洪恩的人,全然没了动静。就连那位常把忠义二字挂嘴边的洪教头,忽然间也没了往日的那般骄横,甚至还颇为斯文的去打探起对头的背景。
“劳烦给位细听,我家主人名叫柴进,沧州横海郡人,江湖上有名叫小旋风。乃后周世宗的嫡派子孙,因陈桥让位有德,太祖爷敕赐丹书铁券在家中。尔等若是识得这轻重,不如乖乖的束手就擒,也好免去这一顿皮肉之苦。”
殷天赐本就是一个泼皮无赖,靠着姐姐的颜色才有了今天这般光景,哪会知道这其中的轻重。但他的眼力却毒的紧,是一眼就看出,柴家的这些个家丁都是些色厉内荏之辈,说不定吓上一吓也就怂了。
“我当是何人敢如此张狂,原来是这柴家老儿的亲眷。我姐夫高廉是这高唐州的父母,更是当今三衙太尉的兄弟,别说是你们这些个失了势的乡间土豪,就是那柴荣重生,今天我也是照打不误。”
听他这话,真是气炸了柴进的胸肺,想他柴家百十年来没出过什么英才,全靠着祖上的这点荣光泽被后世儿孙。所以,这周世宗的颜面就是他柴家的逆鳞,任谁也触碰不得,何况这一介无赖呢!
“好胆,我祖上名讳何人敢提,就是当今官家也要叫声先辈,今天我以先祖起誓,定要杀了你这贼子。”
只见柴进抽出腰间佩剑,就要上前搏命。不想却被洪教头给拦住了去路,而且还拿好言来劝。
“大官人暂息雷霆,想这人死不能复生,可冤家宜解不宜结……”
把个柴进听得是面红耳赤,羞愤交加,不由得跺脚恨声道:“好哇,我养尔等几个春秋,难道就是为了在此时听教,也罢,算我柴进眼拙,既然尔等都怕这高家的权势,就自行散去吧!”
洪教头还有些不服气,“大官人是忒不识好歹,我等从中劝和不也是为你好吗,既然你看不上我等,大可去找那些江湖匪类来帮你撑场,又何必连累我等……”
看到这阵前倒戈,殷天赐也是欢喜,便趁着柴进主仆争吵之时,他就带着一众帮闲冲了上去。柴进这边还被洪教头抱得不能动弹,眼见着就挨了几记老拳,更是心头火起,就像疯魔了一般,挥舞着手中的宝剑,是胡刺乱劈。
可就是这么巧,柴进这随意的一剑,竟把殷天赐的喉头给划开了一道口子,只见那鲜血喷溅,已是救不得了。围在周边的众人全都傻了,过了好一会儿功夫,洪教头这些门客才想起了逃命,而柴进也被那高家的奴仆给制伏,要带他去见那本州的父母官高廉。
知府高廉听得打死了他的舅子殷天锡,正在厅上咬牙切齿,只待拿人来问。
片刻之后,左右把柴进驱赶在厅前阶下。高廉见状是不由得喝道:“畜生,你怎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当街行凶?”
柴进告道:“小人是柴世宗嫡派子孙,家中有先朝太祖誓书铁劵,只要不是谋逆的大罪,皆可赦免,望相公明鉴。
高廉道:“把誓书拿来我看。”
柴进道:“已使人回沧州去取,一两日便叫相公知晓。”
高廉闻听大怒,喝道:“这厮正是抗拒官府!左右,腕头加力,好生痛打!”
众人齐力下手,把个柴进打得是皮开肉绽,鲜血进流。只得招做是冒名皇亲,无理伤人。接着就被一面二十五斤重的死囚枷钉了,发下牢里监收。
本来有殷夫人授意,高廉是想把柴进打死在厅前的,好为舅子报仇,可有个书办为他出了个主意,又让他回心转意。
“恩相,这柴进再怎么说也是受那皇家看顾的,就这样打杀了,难免会让人诟病,不如先押在那死囚牢中,奏情部院来判。而且,他柴家可是家资百万,何不趁此时机去诈取一番,若是恩相心有不平,只用吩咐一声,那些个牢子也自然会晓得,该怎么去伺候这个前朝的贵人。”
也正是因此,才让这柴家有了喘息的时间,能来这梁山求救。
没有了相助林冲、宋江的事情,柴进在梁山众人的心里,至多也就是个江湖上成名的人物。救,那是肯定要救的,但绝不会出现什么群情激奋的场面,甚至连晁盖,也是先理性的分析了一番这其中的利弊
“我与那柴大官人虽素未谋面,但从兄弟你这里也知道他是个爱结交,知义气的好汉。若按王伦兄弟所说,那过往流配的犯人,只要来投他,他便杀羊相待,大开酒宴,写书赠银,关注备细,这零零总总的,足可称得上是当世之孟尝了。”
而王伦因受过柴进的恩惠,定是要为其说情的,赶着晁盖所说,他便接道:“累代金枝玉叶,先朝凤子龙孙。想他一世富贵,又得天家看顾,便不把那官府瞧在眼中。我曾听他放言,便是杀了朝廷的命官,劫了府库的财物,他也敢藏在屋里,没人敢去问个一二。不想这临了却栽在了一个泼才的手上,也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也许柴进的“仗义疏财”之举,是伴随着社会动荡而产生的特殊现象。较有远见的豪绅,看到自身地位的不稳固,便有意识地结交一些侠客和游民,以解自己不时之需。
而且孙立也明白,柴进虽说是深受好汉们的推崇,但以他的出身,是在场诸人都无法比拟的,其为人固然可钦可敬,但在心理上却有着明显的距离,这也使他们之间不能真正融合在一起。这表示,柴进不能体察人情,缺乏充当领袖的风度,所以在原著中,哪怕他贵为天贵星,也只能做些掌管钱粮的小事而已。
当然他也不是一无是处的,靠着他的仪表和上层生活经历,起着其他兄弟所不能起的特殊的作用。梁山要做大,少不了要和外界打交道,而打交道的形式除了作战,还有非作战的方式。按原著所记,梁山屡次对外的交际活动中,差不多都是柴进、燕青这两人去完成任务,并且成绩相当不错。
而柴进的交际能力,主要表现在他可以骗取高层人物是信任,如那王班直,可以帮他顺利的潜入皇宫。如方腊与其文武大臣,他甚至还娶了金芝公主,做了方腊的驸马!
所以说,不管是于公于私,还是于情于理,柴进的性命,孙立是一定要保全的。
于是孙立便对厅中一众兄弟说道:“柴大官人虽未上山,但我寨中之事却多用其周全,不提王伦、杜迁、宋万、武松几位兄弟曾受过他的恩惠。单说咱那商队,也是靠着人家在河北的势力,才会如此的顺当。所以,此事不必讨论,咱山寨是管定了。”
“我等愿随哥哥出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既然孙立已定下了决策,一众头领唯有情愿出征而已。
孙立见此便对晁盖说道:“哥哥,此事还是由我来办,你只管坐镇山寨,静候佳音。”
晁盖回道:“眼见年关将近,只望此一战可速战速决才好。”
对于高廉这个对手,孙立也算是知之甚详,所以他心中已有对付其的办法。便胸有成竹的与晁盖说道:“对于高廉此人,我曾有过听闻,都说他会些妖法、幻术,便仗此害人,至于军阵战略,他却一窍不通。所以,只要有公孙先生在侧,长则半月,短则十天,我大军便可奏凯而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