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花荣的偶遇,让孙立兴奋不已,短短半日接触,花荣的谈吐、性格,就已经深深的吸引了他,毕竟这花荣乃是将门,祖上可追溯至,前唐肃宗时期的大将“花敬定”。从那之后一家几代从军,虽说现如今算是家道中落,但家中底蕴非一般草莽可比,若非是时间紧迫,他是一定要到清风寨去盘桓上几日,好加深一下彼此的了解。所以孙立决定,待回程时,是一定要去一趟清风寨的,最好能够邀上花荣,一起去趟青州,也好将秦明介绍与他,到那时再叙这兄弟情义,想想都觉得畅快。
这一过了青州,就算是进入了京东西路,离京畿要地就更近了,路上自然是安宁了不少,此时的大宋,还未曾尽失民心,济州的梁上泊也没有闹出匪患。不过随着诸如“城西括田所”,等一系列苛政的设立,随着李彦等一大**佞的上位,这份安宁怕是不会长久了。
过了广济军,沿着运河又走了两日,终于看到了这座可谓是当世,第一等的巨城,大宋东京,开封府。四丈高的城墙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让初次见到它的人们,无不自觉的臣服在它的威严之下。
孙立也不例外的,迷失在这份震撼之中,五代开始,这开封就成为天下中心,梁、晋、汉、周,先后在此定都。百余年前的周世宗皇帝,动用民夫十余万,筑起这周长五十余里的开封外城,使其面积倍增,也因此,才能盛得下,如今城内的。这百十万人口。“终于能亲眼看看,张择端在清明上河图中所绘的汴河风貌,身临其境的感受一下,八荒争凑,万国咸通般的盛世繁华。”
“哥哥,凡是第一次来这东京的,就没有不在这城墙根下,愣上一愣神儿的,千古以来没有的巨城,足以壮我大宋国威。”从杨林的感慨,可以听出他其实是有多么渴望,能够融入到现下的体制当中,往日所有的愤慨与不满,只怕全是基于那种自认的怀才不遇,而激发出来的。但如果现在告诉他十年之后,眼前繁华将不复存在,蛮夷铁蹄踏碎城垣,烽火烟尘遮天蔽日,想来他是不会信的,恐怕这大宋亿兆百姓,无人会信吧。孙立仔细的看了看他,眼前这个平日里沉稳精细的汉子,现在却是如此兴奋与激荡,想是他与这天下所有的百姓一样,家国天下,这是对正统的认可和尊重,但凡有是一线出路,谁会生出反判之心,就算这朝廷暴政频出,那也是朝中奸佞作祟,蒙蔽了圣听,与官家何干。你看金人来袭,可以如摧枯拉朽般的葬送这个朝廷,但江北百姓的抗争却是前赴后继,百年不息,崖山前的华夏,那种骄傲是不容亵渎的。
“我要这骄傲延续下去,为此不惜粉身碎骨。”孙立暗自发誓道。
“姐夫,到含辉门了,我去检验关防。”乐和道。
回过神的孙立点头示意,又对其他人说道:“杨林与我在前,邹渊、邹润押后,我们先去城北开宝寺附近的程府,这里是京城,不比他处,诸位最好警醒些,早日办完事,我孙立自有相谢,进城!”
程府靠着广济河边,离开宝寺极近,地段不错,照随行的牙人说,这宅子没个几万贯钱,是置办不下来的,果然是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哪。
与程府做了交接后,清点无误,便吩咐程府家人早回登州报信,好让知州安心,然后孙立就自行离开了,过了广济河在景阳门边找了家旅店先住下。乐和与牙人当下就要出去找交易,杨林在安排值守,孙立叫来店家让其准备吃食,一路风尘,先吃一顿好的才是正事,店家见孙立他们大方,侍候的倒也殷勤,喜眉笑眼的就去准备。孙立见眼下无事,就与邹渊他们说道:“分派完了,没事的就先回屋歇歇,洗把脸,等着吃饭。”说完就自顾的往房里走去。
孙立倒也不着急出货,毕竟因为登州出了事,大的商队也有两个多月没来过东京了,这次他们带的又都是平常较为紧俏的货物,无非是利润高低的问题,至于销路不用多想。所以此次出货完全交由乐和来办,一来可以锻炼一下他在此方面的能力,再就是孙立想把乐和留在东京,做些以后联络接应的事情,乐和为人机警,善于学习,是孙立团队目前可以胜任这项工作的唯一人选。
晚饭很丰盛,这京城掌勺的师傅,手段要比登州的强上太多,众人吃的舒心,只是出门在外,又有事做,孙立不敢放任他们多饮酒,所以吃的也快,便早早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孙立唤过杨林,叫他从货物中,收拾几张上好的皮毛,再带上二十颗珠子,说是要带他去认识个好汉。
七拐八绕一早上,杨林走的腿都酸了,眼见是没个结果,便开口向孙立说道:“哥哥,这可不是办法,这东京四城十二座大营,咱真要一座座的找?那林教头家住何处,有无亲故,咱是一点不知,想要从这十几万禁军里找到,那是真如大海捞针一般哪!”
孙立也急,自己真是没有多想,本来以为随便找个营盘,往出一报“豹子头林冲”的名号,这人也就见到了。那成想三四个营盘过去,竟没一个认识的,要不是杨林还站在身旁,自己都怀疑这是不是水浒世界,现在也只能在心中,暗自埋怨那林冲,“林教头哪,你可长点心吧,这出名可是要趁早啊”。至于其他线索,“施耐庵”也没提呀,“哦,对了,他爹也姓林,好像还当过提辖。”孙立,突然又记起这么点儿事。
“对呀!他爹也姓林,哥哥,我是没有力气与你玩闹了,前面有个吃食摊子,我地去歇歇脚了。”对于孙立的线索,杨林是自动过滤掉,一门心思的想找个地方,先吃点东西补充下体力。
孙立也觉察出,自己提供的线索可笑,尴尬的挠了挠脸,追了上去,对着在灶前忙碌的摊子主人问道:“店家,可有什么好吃食,与我弟兄尝尝?”
那店家抬头看了眼孙立,便道:“客官是初到东京吧?要不怎能不知我曹三的羊肉泼面,是这开封一绝哪。”话音刚落,摊子中的食客就哄笑起来,纷纷笑骂道:“曹三,少在这里胡吹大气,就你那二两羊肉能用仨月,还敢吹成开封一绝,不拍风大闪了舌头。”
孙立见他说的有趣,就要了两碗,他又说还有羊肉胡饼、糖粥,孙立也是各样要了些尝尝。就着等吃食的这伙儿功夫,孙立还向身旁食客们打听着林冲的下落,杨林看他好像是,入魔似的,也不打算帮腔,只是一个劲儿笑。可那成想,这功夫不负有心人,竟真有个人认得,与孙立一对,名叫林冲,禁军的教头,使得一手家传的好枪法,人送外号豹子头。
这人正是林冲邻居,家就在不远处,说等孙立他们吃完,可以带他们过去,孙立心急,那里顾得上吃饭,当下结了账,拉起杨林就走。那人看他们焦急,以为有什么要事,当下也是三步并作两步,很快便把孙立他们带到了林府门前。
待叫开了门,从里面闪出一个小丫头来,一看是邻居来访,就问何事,那人指着孙立说道,“他们寻你家官人甚急,我便将他们领了过来,至于什么事你们自己说吧”说完便要走。孙立心想,这丫头应该便是林冲家的女使“锦儿”了,便先谢过了那人,又对这丫头说道:“我乃登州孙立,来京办差,因仰慕林教头为人,特来拜访。”
那丫头听完了孙立的来意,急着说道:“实是不巧,我家官人上公未归,倒累二位白跑一趟。”
“那教头几时能回?”杨林可不想白跑一趟,抢先问道。
“若无他事,申时左右便可归还。”女使答道。
孙立从杨林身上拿下装礼物的包袱,递给那女使,说道:“些许薄礼带给教头,不成敬意,我见巷口有间酒楼,我二人在那里等候,若是教头早归,可在那里寻我。”
那女使只说主人家不在,不好自作主张,不肯收礼,但又推让不过孙立,最后只得答应孙立代为通传。
孙立带上杨林在那巷口酒楼,把个东京小吃尝遍,眼见得太阳西垂,孙立二人都有些困乏时,忽闻身旁有人问话,“二位可是登州来的朋友。”
孙立抬头观瞧,豹头环眼,燕额虎须,八尺长短的身材,二十七八的年纪,心想应该是他,便说道:“敢问是林教头当面?”
“不才正是林冲。”林冲答道。
“林兄让某好等啊!快坐,快坐,某家登州孙立,现职兵马提辖,这位是我兄弟杨林,此次是来京办差,只因早先听闻教头武艺、人品,甚是仰慕,特来拜会,来的唐突,教头莫怪呀!”终于见到了林冲,孙立别提有多激动了,毕竟整个水浒能让孙立记忆犹新的,也就是林冲、武松、鲁智深这几个人,对他而言有林冲的水浒才叫水浒。
“惭愧,孙兄过誉了,你能千里来寻,林冲已是感念,可这东西却太过贵重了。”说着林冲就把孙立送去的包袱放到了桌上。
“林兄,这是为何,家中自有的小玩意,若愿交我这个朋友,就不提这事了,现在天色正好,若是不弃,坐下来同吃一杯水酒,如何?”
杨林也道:“林教头,我哥哥寻你那才是千般不易,这些东西倒值个甚,喝酒才是正事。”接着转头喊道:“酒家,置桌好席,筛些老酒来。”
“罢了,倒是显得我执拗了,但这酒席,定要让我尽尽这地主之谊哪。”林冲说道。
“哈哈,好,便依林兄。”孙立应承道。
这顿酒喝得可算性浓,孙立刻意结交,林冲也喜爱孙立性情,各自说些东京与京东的江湖趣闻,不觉时光流逝,若不是店家来催,那能有完。林冲本意要让孙立他们去家中歇息,孙立推说店中还有伴当,恐其担心,最后约定,待后日林冲休沐,再来相会。
第二日,乐和说找到了买家,价格还算公道,问孙立意思,孙立一句“你拿主意就行,明天抽个身,带你去见个朋友。”就给打发了。
第三日,孙立早早起来,在院中打了一趟拳后,众人才起,孙立吩咐众人赶紧吃饭,只留邹润看家,其余都跟他去见林冲。
到林冲家后见还有一人,林冲介绍到这是他结义兄弟陆谦,那陆谦听他是登州兵马提辖,倒也热络。孙立自是极其厌恶此人,但苦于无法向林冲明说,现在说此贼,以后会害的你家破人亡,想来林冲也是不会信的,反倒只会觉得孙立是那种嚼舌的小人。
林冲早已备下酒宴,众人围坐一处,喝酒谈天,好不快活。旁人还好,只有那孙立对着陆谦,左一句,兄弟大义才是男人安身立命的所在,右一句,出卖兄弟便如同那猪狗一般。陆谦不明所以,只当是孙立看重这些,便一个劲儿的应承附和,好像自己也深有同感,那知这些是孙立在提醒与他。
孙立说得气闷,想发泄一番,就提出要与林冲切磋,林冲欣然允诺,一问孙立也是惯使长枪,更是高兴。于是两个人在院中摆开架势,比斗起来,孙立武艺大开大合,加之力大,威势磅礴,那林冲却是招式凌厉,速度更快,让人眼花缭乱。你来我往四五十个回合,斗的煞是好看,众人是一个劲儿的呐喊助威。孙立暗道,若非是重生带给他的,六识敏锐,气力暴增,自己定不是林冲对手。林冲也自是佩服孙立招式老练,防守时密不透风,进攻时刚猛异常,是个难得的对手,便使出浑身解数,只想斗个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