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各部开始依次下山了,他们要用两天的时间,在水泊西岸建立一座水路两用的营寨。
按照孙立的要求,先挖一圈壕沟,作为防御的主体,壕沟底部宽一丈二、口宽一丈五,深一丈以上。挖出的土堆于内侧排紧,筑起高出地面六七尺的土墙,在上面再立起高约一丈的栅栏。每隔二十步立起一座箭楼,壕沟外侧还必须设置鹿砦之类的障碍物。
待营寨建成以后,会有“匠作营”加紧赶制的抛石机八十座,床弩一百五十架,以及整整十个营的步兵,驻守在里面。
营寨背后是两处码头,可以随时补充补给,运输兵员,而且还有几十艘战船,可以防备敌军从侧翼的偷袭。
像秦明、林冲这样久在军伍的宿将,也对这座大营是赞赏不已,晁盖那就更别提了,他认为此地,就是他扬名天下的开始。
当梁山大营建起之后,官军的三处人马,也终于是会师于寿张县外。可这寿张县城与水泊边还有三十余里的距离,因此,官军是无法在城下安营的,只能再做一番跋涉,于梁山大营对面三里处设寨。
有道是人马过万,无边无垠,人喊马嘶,声势喧天。
官军也害怕在他们立足未稳之时,被梁山兵马偷袭,于是先派出了五千步、骑兵在梁山大营前邀战。至于其余的兵马,则在营地前列阵防护,而像安营扎寨这种事情,自然是由本地征调来的民夫们去完成了。
晁盖看着离营寨三百步开外的官军,个个是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样子,这心下的火气就有些按耐不住了。
对着身旁的孙立说道:“兄弟,要不趁他们远来疲惫之时,冲他们一阵,也好杀杀他的锐气。”
孙立听得好笑,他就知道晁盖会沉不住气,所以才特意来赔他观阵。其实以他们当下的实力,主动出击一下,也不是不能。可孙立知道,敌军也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要是堂堂正正的决战,双方难免都会有不小的损失,可梁山毕竟人少,这种硬拼的战法,却是最为不妥的。
所以他没有去接晁盖的话头,反身叫来栾廷玉和其副手祝彪,对他们说道:“这官军也太过于猖狂了,完全是小觑我山寨无人嘛。师兄带上三郎去给他们留个教训,可一定要显出我梁山的声势哟。”
栾廷玉领了将令就要出营,祝彪只是稍作踌躇,就也跟着去了。
可晁盖却是不甚明白这孙立的意图,就向他问道:“两军交锋,头阵最重,栾教师的本事我是信得过的,可这掠阵用祝彪,是不是太草率了些。”
孙立目送栾廷玉他们出营后,才回头对晁盖说道:“现如今,在山寨里面,可是有四五千祝家庄的人,短时间内想让他们融合进来,实在是太难。所以只能委屈这祝家三公子,先交个投名状来,也好让咱们安心。不过,看眼下这情况,官军也只不过是在试探咱们,应该是不会打起来的,就权当是让三公子先露个面,以绝了他家的后路吧!”
说到这里时,孙立还特意的转身,对其他的兄弟说道:“日后对阵时,尽量给我活捉两个将官,好让三公子试刀。”
“得令!”看来众人对孙立的这个决定,还是很是拥护的,回答的那是十分的整齐。
栾廷玉的叫阵,果然是没有收到什么实际的效果,虽然官军中也有几员将领想要出阵,但都被主帅刘正彦给制止了。
说起这位刘总管,倒真是年轻有为,三十左右的年纪就能统领过万人马,独当一面。关键是手下的诸位将佐,甭管是老是幼,还都十分的敬佩于他,可见其御下的手段是多么的高超。
此刻他正驻马于一处土坡之上,如岳峙渊渟一般的观察着梁山大营的动向。忽然有一骑冲来,带起了阵阵尘土,四处飞扬。可四周护卫对此好像是见怪不怪,完全没有阻挡的意思,刘正彦也只是皱了邹眉头而已,再无其他动作。
而这位骑将,是直接冲到了他的面前,离了差不多有两三个马身的时候,才想起紧勒了缰绳。而这一番急停,也使马匹前蹄抬起,不住的嘶鸣,果然是骑术高明。
也不等什么赞誉的言词,这位骑将是急哄哄的对着刘正彦说道:“少将军,不过是区区贼寇,如何要这般小心翼翼,待我阵前杀他一将,丧其胆魄,三军一鼓而下,必能破其营垒。”
刘正彦只是看了看他,也不置可否,反而自顾的说道:“青州统制秦明、登州团练孙立、禁军教头林冲,国家不争使上将投贼,现在看这壁垒森严,就能想到此战不易呀!”
大概是看出了这位部下的心思,他随后又做了补充,“董平,我知道你立功心切,不过也莫要急迫,先前应承你得,我是从未忘记。此战不管结局如何,我保你一个都监的职事,若能大破贼军,就是我现在的位置,你也是可期的。”
“谢少将军栽培,董平必肝脑涂地,至死不渝。”董平其实要的就是这句承诺而已,既然得到了,就该好好地表现了。
临近黄昏时,双方就各自收兵归营了,但这较量却是才刚刚开始。
梁山的中军大营,孙立发出了将令。令林冲、秦明、唐斌、厉天闰、穆弘,速回山寨,汇合已在等候他们的一千两百骑,连夜发兵,于凌晨时分至东平城下。若是可以趁其不备一举偷城,自是最好,反之,则不可恋战,改道经汶上,过嘉祥,至巨野,沿途劫掠,一路扫荡。
晁盖略作补充道,“但要记住一点,只能攻击公坊,不可惊扰百姓。”
官军的大营里,刘正彦也正在坐帐,“张清,你为本地军官,地形应是最熟,配合时言将军,带一千精骑去汶上设伏。”
他这一条军令签下,帐中诸将皆惊,尤其是济、郓两州的军官,完全是不明所以。
刘正彦也只好略作一番解释。原来他们故意慢行,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其实已经提前做好了布置。当他知道梁山有一支颇具规模的骑兵时,就顶着四处官府不满的压力,硬是调了一支军纪不堪的骑兵前来助战。又派人联合了本地的各家土豪,许其厚禄,要他们在汶上设伏,以求,先断梁山一臂。
这时,监军张邦昌说话了,“刘将军是如何笃定,这些贼人会去偷袭东平、汶上呢?”
“梁山贼寇所仗者,八百里水泊,利用舟船之利,沿湖府县都是其攻取的目标。但他们若想调动我们,也只有这攻其不备这一招而已,东平、汶上,离此最远,求援不易,正是他们用兵之地。”看来这刘正彦,对自己的策略,看来还是颇有自信的。
既然官府都有所准备了,林冲他们就注定是无机可趁了。
所以当他们第二天一早,来至在东平县时,发现不止是城门紧闭,连四处的公坊、富户,已经全都被迁入了城中,完全是一副要坚壁清野的态势。
唐斌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由得失望道:“看来我们是要无功而返了。”
林冲却道:“几位军师,早就料到会是如此的局面,但人可以跑,物可以搬,可这些庄园宅院却动不了。想这些乡绅、富户,又有哪个是与官府没有关系的,让他们去逼迫知府相公,效果定是最好。”
于是他们便分兵数路,按照时迁、戴宗他们调查后的结果,专挑那些与官府关系密切的乡绅家下手。放火时,又多用淋湿后的茅草,好使那烟柱冲天,就是在十几里开外,依然可以看的清楚。
他们在这里放火,大营那边也要开始杀人了。
军鼓阵阵,官军摆出一个较为正统的方阵,徐徐前进。大概是因为奉行主动防御的军事思想,宋阵,都是比较保守的,每次布阵都是等人去攻的样子。
常常是外置据马,兵分三阵,持刀、枪等长兵者居前,弓手在后,最后为神臂弩,或者是踏蹬弩。作战时,全军跪坐,当敌接近至百步时,先令几名神臂弓手起立射之,这是为了测距,若箭支可以射入敌阵,则神臂弓手俱发。当敌接近至七十步时,令平射弓手起立射之,若能射入敌阵,则平射弓手俱发。当敌兵至拒马处时,枪兵就要与之肉搏了。如此,使用远程打击武器,层层拦截防御,以达到逐渐削弱敌兵战力的目的。
其弱点也是十分的明显,只要被敌人突破长枪阵,那就必败无疑了。
可孙立他们也没有出营应战的意思,因为他们在有了周昇这个宝贝后,像神臂弩,这种大杀器,就成了梁山的制式装备,而且他们还比官军多了一些,威力更加离谱的床弩。
只要官军进入神臂弩的射程后,走在最前的枪兵,就会被如同漫天暴雨一般的箭支,给射成个刺猬。
所以,当孙立他们看到了官军的方阵,正一步步的逼近大营时,是别提有多兴奋了,几乎就是屏住了呼吸,等着破敌的时机。
可是刘正彦又一次让他们失望了,官军依然是在距离梁山大营三百余步的地方,射住了阵脚。不过随即就派出了一员将官出阵邀战,看来只是不打算强攻而已。
孙立本打算不予理会,可是当他无意间瞟到了,那员来将的装束,准确的说是其箭壶中的一面小旗。“英雄双枪将,风流万户侯”。
董平在原著中虽是最晚出场的几位好汉之一,但后期出场颇多,形象非常鲜明。他最大的特点就是勇猛,原著中甚至将他称为“梁山泊第一个惯冲头阵的勇将“,赞赋中也有“纵饶铁骑千层,万马怎当董一撞“之美誉。
孙立也知道他那“杀翁夺女”的心性。但这也不算个什么问题,初上梁山为了取信于人,纳份投名状来,实属正常。无非就是看上了人家小姐美貌,留了一条性命罢了,难道非要和李逵一般,杀尽人家满门才是最好?
何况以这董平的功夫,正是检验自身实力最好的参照,孙立几乎是瞬间就有了与之一战的意愿,甚至等不得与晁盖请令,便上马提枪,冲出营门。
董平看见有人出阵,就立马迎了上去,抬枪说道:“来将通名?”
孙立根本就不减马势,一手握缰,一手绰枪,照着董平就冲了过去。只是在这期间高声喊道:“我乃梁上孙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