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里的竹苗已经长高了很多,浇过水的土地已经长出了玉米。
陈志军家里有地,也种了玉米,离张书汉家里的地不远。
差不多已经过了一个半月了,张书汉连头都没露过,赵玉城去过张书汉的家,就连胡旭也去过,依然找不到张书汉,问谁谁都不知道。
胡旭临走的时候,警告张书汉的老婆,
“实话跟你说吧,如果你们家再不交钱,法院就会强制执行,到时候没收你家的东西你可别怪我没说。”
张书汉的老婆不怕,
“你去找张书汉,别找我。钱都在他手里,我没钱。你要看什么好,就随便拿。”
胡旭早已经发现,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没了,电视换成了十四的老电视,能不能用都不好说,汽车被人开走了,就连电三轮都不见了。胡旭知道,这早就准备好了。
法盲!
胡旭心里想,法院真的执行起来,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行了,该说的我已经说了,都是一村的,我也不会害你。现在陈志军还没起诉你呢,起诉你之后,你就等着后悔吧。”
胡旭走了,他不想再多说。
张书汉老婆一脸得意,看你拿我怎么样的架势。
李建成依然没有放弃在竹林散养柴鸡的想法。他趁着厂里不忙的时候,出了院,骑着电动车去了地里,半路上碰到了陈志军和胡旭。
“志军,旭子。”
李建成打着招呼。
“建成。”
“建成。”
“你们这是干什么去,旭子你今天没上班?”
胡旭说,
“不是,因为张书汉的事我回来了,一天到晚找不到张书汉,欠着志军九百多块钱就不给,还玩儿起了失踪。”
李建成说,
“张书汉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
陈志军问,
“你还地呀?”
李建成说,
“我要去地里找你,走,我们一起你地里看看。”
胡旭拒绝了,
“我所里还有事,你们先去吧,他要是再不赔偿,就起诉他,让法院执行。”
到了地里,李建成才知道竹子已经长到腰那么高了,一片片翠绿的叶子,竹子杆已经有拇指那么粗了。还有很多小鸟在竹林里自由的飞,叽叽喳喳的地叫个不停。
李建成称赞说,
“养得不错啊,长得多好。”
陈志军说,
“你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心吗?在学校里学来的,根本不够用,我天天在家里看书,用科学方种植。如果不是从书上看到,种植之后浇一次水之后二十天不能浇水,就是打蔫也不能浇。学校里哪说过这个。要是浇了水,病害就来了。”
“还是你牛,我学的都用不着了。”
陈志军思索了一下说,
“你说的用这片林子养鸡的想法不错,可是你想过没有,这里得养多少只,而且鸡还乱跑。”
李建成说,
“这些我都想过,不用放养多少,也不怕鸡跑了。我还想了,我托我姐的关系给我们印点儿海报,打点儿广告,希望有旅游的人来我们这里抓鸡。”
陈志军一愣,
“这个办法不错,鸡还会下蛋,蛋也能卖钱,纯正的柴鸡蛋。现在柴鸡蛋的价格也不低。”
陈志军的父母正在里干活,玉米苗的间隙有点小,还有的地方缺苗,他们把那些长势不好的苗锄了去,再把没出苗的地方补上。
张书汉老婆也正种着地,不过他们不是用陈志军的机井浇的,而是用电动三轮自己拉的水。
种地的只有张书汉的老婆和他的小儿子张扬,大儿子二儿子没来。
在这里歇息的时候,陈母说,
“你看看张书汉养的三个儿子,就张扬还是个儿子样,可越是这样的儿子家里没人喜欢他。还想让儿子顶罪。”
陈父说,
“都说生儿子好,已经有了大儿子二儿子的,小儿子自然不喜欢了,要是个姑娘还行。”
“像他大儿子二儿子这样的,还不如没有,你看把那老婆子累的。”
“管他们呢,管好自己就行了。我们别歇着了,今天把这块地弄完。”
正说着话,张扬突然大叫,
“妈妈……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
张书汉的老婆捂着肚子疼得直叫。
陈父看到之后,就想过去帮忙,可陈母却一把拉住了他,
“你过去干什么?”
陈父有些着急地说,
“那边出事了,我们得过去看看,不然出了人命怎么办?”
“出了人命也不是你的事儿。”
张扬好不容易把母亲拉起来,可她疼得太厉害了,根本走不了,张扬是走着下地的,没有交通工具。
陈父正要过去。
张扬看到了陈父,飞快的跑了过来,因为他看到了地边的三轮电动车。
陈父赶快迎了过去,
“怎么了,张扬,你妈她怎么了?”
张扬喘着气说,
“伯,我妈她突然肚子疼了,能不能借我一下三轮车,送我妈去镇上的卫生院。”
“快去。”
陈父从口袋里掏出了钥匙。
张扬骑上了三轮车,才知道根本不会骑。
陈父一看张扬不会,跑了过去,
“我来。”
陈父骑上三轮车,骑到张扬家的地头上,两个人合力把张书汉的老婆抬上了三轮,飞快的骑着三轮车去了镇子上的卫生院。
陈母没有过去,她心里有些气不过,明明两家的矛盾那么大,还去帮忙,自己家里的活都不干了。她就自己一个先干着,看看头上的太阳,已经快中午了,回家做饭。
陈父到了卫生院,又把张书汉的老婆抬了进去。
“大夫!大夫……”
张扬大喊。
卫生院的医生跑了出来,一起帮忙。
“大夫,我妈她怎么了。”
医生凭着自己的经验说,
“我看像是得了急性阑尾炎。”
医生按着她,给她输上了液,很快,她就不那么痛了。
张扬长长的松了口气,
“妈,你终于没事了……还疼吗?”
医生说,
“暂时没事了,我给她输了止疼药,不过这里没法做手术,我看你现在立刻叫车去县里的医院吧,药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你们还是快找车去吧。”
张扬求着陈父说,
“伯,能不能先帮我看着点儿我妈,我回家去开车。”
陈父点点头,
“你去吧。”
张扬走后,陈父和张书汉的老婆两个人也不说话,气氛有点儿尴尬。
张书汉的老婆刚要开口,陈父便说,
“现在病成这样了,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
张扬出了卫生院,掏出电话给大哥打电话,
“喂,大哥……”
张扬的大哥正坐在屋子里看电视,
“怎么了,老三。”
“咱妈生病了,正在卫生院呢,你过来一下行吗?”
“哦,严重吗?”
“不严重,就是急性阑尾炎,得到县里的医院做手术。”
张扬的大哥眼睛一转说,
“现在我在外边,一时回不去,你先送妈去医院,我回去马上去医院。”
张扬大哥的媳妇儿问,
“你妈病了。”
“嗯,得去医院,听说得做手术。我先不去,如果我现在去了,看病的钱我得出点儿,老三到了医院,交了钱,我再去。”
张扬又给二哥打电话,
“喂,二哥……”
二哥正在床上按着媳妇儿折腾,一听到是张扬的声音,有些不耐烦,
“什么事,老三,怎么给我打电话。”
“咱妈病了,得去医院,你能去看着点儿吗?”
“我在外边呢,一时回不去,你先带妈去吧。”
张扬挂了电话,叹了口气,租了一辆出租三轮回到家里。
陈父看着张书汉的老婆脸上全是汗,到医生的办公室里要了杯水,端到了她的面前,
“弟妹呀,喝口水吧。”
张书汉媳妇儿脸都红了,接过水,
“谢谢你,老陈。”
张扬回到家里,媳妇儿正打算做午饭,看到张扬风风火火的回来,站了起来,
“张扬,什么事这么着急?”
“我妈病了,我回家开车,拿点儿钱,去县里的医院。”
“什么病这么严重。”
“急性阑尾炎,得去县里。我晚上可能不回来了,你要不方便,晚上就买点儿吃的。把门关好。”
“那你得快点儿去。”
陈志军从地里回来,已经是下午了,陈母已经做好了饭,他边吃边问,
“妈,我爸呢,他在地里没回来?”
陈母有些不高兴地说,
“不是,今天张书汉的老婆病了,你爸跟张扬一起送他去的医院,这不,现在还没回来呢。我越不让他去,他就越去。你说咱两家都闹成什么样子,你爸还管,那一家子都是白眼狼。”
陈志军把碗里的稀饭喝完说,
“矛盾归矛盾,都快出人命了,得去。”
“张书汉赔的钱现在都不给,你说我能不气?”
“钱不给有的是办法。张书汉这人不怎么地,但张扬人还是不错的,对谁都挺热情的。就是冲着张扬,咱也得管。张扬每次见你不都是三娘三娘的叫着,他那两个兄弟谁理你。所以啊,张扬的忙我们得帮。”
晚上时候,张扬的老婆收拾了碗筷,也没洗,打算看会电视睡了。可她刚走到厨房的时候,脚下突然踩到了棍子,“噗通”一声,摔在地上,立刻捂着肚子“哎哟哎哟”的叫着。
赵玉城正在地里和陈志军商量着上边来视察的事。
陈志军不想太张扬,摆摆手说,
“我看还是算了吧,上边的人来了我更难受。”
“这不行,我也告诉你了,现在高书记正跟我较劲呢,他动不了我,说不定拿你开刀,上边的人来了,他再想跟你找事,也得掂量掂量。”
“我看他能怎么着,一个村书记能怎么着我。他官还没你大呢?”
两个人正说着话,赵玉城的电话响了,他掏出一看号码,有些奇怪,
“张扬怎么给我打电话了……喂!”
“玉城,快去我家,我老婆摔着了,我在县城医院呢,回不去,你快看看我媳妇儿她怎么了。”
陈志军也听到了,
“快。他媳妇儿肚子大着呢,再出点什么事儿?”
陈志军上了赵玉城的车,来到张扬的家,冲进院子,就看到张扬的媳妇儿已经爬出了厨房门口,地上还流了很多血。
“杨寒,杨寒……”
杨寒已经说不出话了,陈志军说,
“我们把她抬上车,去市里的医院吧,估计是孩子是流了……”
他们两个也顾不上血,也不在乎车,抬着杨寒就上了车。
到了市医院把人送进了抢救室。
一名医生对他们两个人说,
“去交下住院费吧。”
赵玉城连忙说,
“好好……”
他接过住院单,掏口袋,又看看手机的短信说,
“我的钱不够,你有钱吗?”
陈志军也掏掏口袋,有十多张红色的百元钞票,
“这是一千四,我买化肥的钱,幸好没买。”
“够了够了……”
他们来到住院交费处,连微信和现金加起来才算把钱凑够了。
当他们回到抢救室的时候,一名医生喊,
“杨寒的家属……”
陈志军和赵玉城走了过去,
“医生,人怎么样了?”
“你们谁是杨寒的丈夫?”
“都不是……”
“都不是?”
“我们是他老公的朋友。”
“把他丈夫叫来吧。幸好你们来得及时,不然连大人都危险。告诉他丈夫,孩子没有了,大人还得住几天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