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书记的老婆扫着门前的纸灰，谁都看着出来，这是有人在高书记家的门口烧纸了。高粱杆还没有烧完，农村用的招魂幡都是用高粱杆做的，童男童女只烧了一半，这明显是点着之后又给扑灭了，为的就是让人知道烧得是什么。
农村人都忌讳这个，所以村民看到之后都躲着走。
高书记的老婆一边扫一边小声的嘟囔着。
正好，李建成开着车从高书记的门口经过，看到她正扫着纸灰，立刻停了车，走到门口问，
“这怎么回事？谁干的？”
“谁知道啊，太缺德了，有这么干的吗？”
“你们怎么现在才扫，没发现吗？”
“昨天晚上点的，今天早晨我和老高早晨就出去了，还是从后门走的，回了一次家，看看我公公婆婆。谁知道我们还没吃中午饭，就有人给我打电话了，说我们门口被人点东西了。这不，我刚回来吗？”
“高书记呢？”
“他看了看就走，多晦气呀。肯定也后倒霉。”
“别信这个，我就不信这个。不就一张破纸吗？让他烧，肯定是老秦干的，找他去。”
“也不见得是他，肯定因为是抓狗的事，抓了那么多狗，谁也有可能点火。再说了老秦媳妇儿都给抓了。老秦他心里没数吗？他要这么干，不更让人抓了，这是报复行为。”
“您别管了，我找老秦去，我得问问他去。”
李建成没直接去老秦家，而是去了村委会，找了赵玉城。
陈志军正好从院子里出来，
“建成，怎么上这来了？”
“我找玉城，有点儿事。”
“哦，行，我走了。”
“去哪？”
“我还得去四川踅摸点儿竹子去。”
“上边都要来视察了，你现踅摸竹子去，多吃亏，再说上边来人你不给点儿面子。”
“我会赶回来的。”
“我听说四川辣妹子漂亮，有机会带回一个来让我瞅瞅。”
“滚蛋吧。”
胡旭从派出所里请了假，骑着电动车回了家，媒人已经到了。他谈的那个姑娘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因为是介绍的对象，只要两个人没什么意见就结婚了。所以传统的介绍婚姻埋下了很多危机的种子。
当然现在也有介绍的，都是让两个人认识，之后就不管了，完全靠自己，平时相处很随意，传统介绍的平时也就是通通电话。
胡旭进了屋子，对媒人说，
“三姨。”
“请假回来了。”
“嗯。”
媒人接着说，
“旭子回来了，我就直接说了。这结婚的事，肯定先订婚，要三金，戒指项链和耳环，这哪都一样。订婚呢女方要求给八万，结婚的时候呢十二万，一共二十万。汽车家电的女方都带。订婚下车一千，结婚下车两千。也就这么多了，我们这结婚也差不多。你们也见过，那姑娘长得好。”
胡旭一听不干了，
“这也太贵了。什么时候涨到二十万了？前两年不才十多万吗？”
“你上学在外边哪知道现在结婚的行情。”
“不行，太多了。我不结了。”
胡旭的母亲说，
“你给我把嘴闭上。”
胡旭不说话了。
“确实是有点儿贵，我们胡旭也是名牌警校毕业的，虽然就是个小警察，可文化不低，怎么结婚不便宜点儿，还贵了。”
媒人说，
“如果旭子在外面当警察，那肯定女方不会要这么多钱。可旭子偏偏回我们这当警察，镇上派出所的警察有什么前途，所以要的价高了。这社会就这样，越有钱的人娶媳妇儿越不花钱，越没钱就要的越多。没办法。”
“行，就这样吧。”
“你可想好了。”
“行，二十万我们还是有的。”
“那我走了。”
胡旭说，
“三姨在这吃吧，都中午了。”
“不了。我家还有事呢。”
“那就不留您了。”
胡旭和母亲送媒人走，
“妈，二十万你都答应？”
“我不答应行吗？你找的着媳妇儿吗？就是你自己搞的媳妇儿，也得花钱，别担心我和你爸，我们有钱。”
“有钱没钱也不行。钱太多了。妈，您有钱，但也不能这么干。我要是花了，那村里那些小伙再娶媳妇儿不还得这么多钱，我跟您说，农村这股彩礼歪风斜气都是这么来的。不行，告诉媒人，落点儿钱，你不花，我找她说去。”
“你敢。”
“妈，我跟你说吧。我和陈志军商量好了，无彩礼我们接受，漫天要价的免谈。”
胡旭骑着电动车走了，可把他母亲气坏了。
李建成见了赵玉城，把高书记门火烧纸的事给说了，
“我看就是老秦干的，他那人什么事都干的出来。我跟你说，这事要是压不下去，以后村里的人还不天天放火。”
赵玉城有些为难，
“现在我们手里没有证据，你找老秦他能承认吗？”
“他不承认没事，你跟我一去，先他吗吓唬吓唬他。老秦表面上狂，横。在我这，他就是个毛，不就是一个破卖肉的吗？有什么了不起。”
“我说你这态度怎么变了。以前不是跟高书记挺上不来的吗？”
“那是以前，不太了解，就凭他上次在坑里救人，又下决心抓狗，我就佩服他。”
“你想怎么办？”
“我们一起吓吓老秦，还治不了他。”
“去了你可别胡来。”
“放心吧。有你在我能怎么着，我得给你面啊。”
“走。”
胡旭回到派出所，一直闷闷不乐。
派出所长看出来了，随口问道，
“看你这样，不是跟对象吵了，就是因为结婚彩礼的事。”
“李所，你可真聪明。还就是因为彩礼的事，二十万。”
“这么多！”
“可不是吗？我妈辛苦了一辈子，估计也就攒了这么多钱，这次全掏空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这正想办法呢，怎么着也得便宜点儿，这又不是卖闺女，比卖的都贵。”
“其实你想开了就行了，人嫁给你，给你生孩子。得上班吧，她跟你到老，挣的钱可不止二十万。还得照顾你，跟保姆似的。”
胡旭叹了口气，
“道理我都明白，可我现在没钱。要是我自己的钱，只要我有，多少我都不怕。可我刚毕业一年，还不是我父母的钱。我这心想挺难受的。那钱是我爸和我妈的养老钱，也是他们的血汗钱。如果她能带回来也行，可要是不带回来呢，她还一个弟弟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