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到时攻城，大冀那群将炮台置放在墙头，隔着百米宽的护城河燃火开炮...
那些炮弹隔空炸开，顷时便会硫酸漫天，配上硝石爆炸...
若只有几台火炮到也罢，偏偏吠珂来报，有百又五十台。
这消息现如今只有她和主将几个知晓，要是放出去难免动摇军心。可眼下着手解决，饶是她也一时难办。
命将领夜袭？不可为
青洲军建军太晚，武术出众奇人异士等虽有，却不一定能在众将云集建军已久的大冀营里成功身退。青洲处在最严寒的北地，外界无人愿意探寻，人杰志士自古喜好于中土集结，能搜集来这些人已是不易，无论是成也好败也好，都不应当冒险。
若是她独身呢..
悄然入城，虽然凶险，但将那些硫酸火炮无声无息地摧毁并不是不可能。
归海澜想到此处，眼中不由得浮出一道光。
只是现下要做的事却不是这个，她看了眼腹部
“马矢措。”
站在营外的马矢措一个激灵，慌忙道：“将军有何吩咐？”
“送三碗羊肉饭来。”
马矢措直直一滞，一口气卡在嗓子眼里，待有好半天才咽下：
“...是，将军。”便颠着一身肉跑了。
从副将营走出的何修之默默瞧了眼马矢措，略微停顿后转身走向了归海澜的营帐，门前站定，稳声道：
“将军，可否让末将一言？”
归海澜正思索，蓦地被打断思绪，也不恼。抬手拾起案上的小铜石——击去。
粗麻布和牛皮叠做的门被铜石掀开一角，牢牢钉在支起帐篷的铁架上，细看去，架上陷进一个洞。
何修之正在门外等候，突然地感到劲气袭来，神色一凛，眼见门帘掀起，便知是相里澜默许了，于是稳稳走进了营长。
待他一入账，铜石自动落下，在他目光所及里顺着毛毡悠悠的滚至他的脚边。
他淡笑，微微弯腰行礼：
“修之参见将军。”抬首，何修之眸色见深。
座上的归海澜正斜靠在床榻上，定定瞧他。一旁烛光忽闪，映地她面容竟比往常柔和些。
她看着他，淡淡颔首，示意他开口。
何修之敛下眼，道：
“末将听闻将军凯旋归来，特地前来祝贺。可惜末将无用，负伤在身，不能陪同将军一同作战，末将自行请罪。
再有大冀哏州城中的硫酸火炮一事，臣有提议...”他抬眼看了看归海澜，见她不曾显露些什么，便继续说：
“再有一日便要攻哏州，末将知晓此物的凶险，将军必然是要想方设法除之。可哏州城高手如云，更有大冀皇子坐镇，显然难以成事。我军不若冀军建军已久，朝中养着大批能人，前面那十二州都是靠着将军一路厮杀，即便如何隐藏也难逃被发现。大冀已知我军主心骨，此后定要着重对付您，是以将军必当多加小心，城中一百五十台火炮定然不能迎面碰上，否则我军损失惨重。若是靠突袭毁之，普通将士也必然不可行，只等诸位将领能人合力！
末将明了将军所忧，因此末将斗胆，恳请将军命末将带兵前去突袭！末将负伤已久，无法为我青洲效力，此事若能成，末将死不足惜！还请将军开恩！！”语毕重重跪下，俯首良久。
归海澜面色深沉。
何修之所言，皆是她方才所忧。
字字在点，句句在理。
只不过她不曾想到他会在这档口求自己下令。回想两月前攻打蜀山城时，有贼人藏匿于军队中身后偷袭，刀正当头砍来，何修之飞奔而来替她挡了一刀，刀痕从肩头划至尾骨，且还带着毒。
那一刀她虽然本可以避开，却到底欠了何修之人情。
默。
归海澜心下有了决断。她直视何修之：
“你的意思我知道了。今日丑时，你带着吠摩计无失与苗疆二姝与我在驻地外西三里的林中会和，齐去夜袭。”
何修之听到她也同去竟是一惊，沉声道:
“将军万万不可！您是将中主帅，怎可进敌营？万一...”
“没有万一。”归海澜淡淡打断。“若是你信我当我是将军，就不该质疑我的决断。今夜，我道万无一失便是万无一失。你且回去好好休整。”语毕，便拂了拂手。
何修之会意，即便心有不甘，却不敢再言，俯首行礼后退出了营帐。此时马矢措正端着盘子颠着肉悠悠走来，用纱布蒙住的三碗饭散发出羊肉的甘香，引得人胃口大开。他正眉开眼笑地走着，遇上刚出来的何修之，咧嘴一笑，打了声招呼。不过那胡子实在繁茂，常人只得看见一堆胡子动了两动。
何修之微笑颔首回应，目光落到饭上，倏地收回，幽幽走回了自己的营帐。
这边马矢措将饭送了进去便乖顺地离开。
归海澜坐在榻上掀开纱布，看着齐整的三大碗羊肉饭，眼中不由得露出满意。
是夜。
“我呸！”
体型高壮的吠摩往泥地上狠狠吐了口唾沫，吊梢眉在月色下越发显凶相。他俯视着矮他两头的计无失，扯着豁开的嘴角绽出一个讽笑：
“你他娘的兔儿爷模样怕死，我可不怕。不就是唬了那几台小炮？亏得将军这般看中你，准许你来夜袭。你倒好，格老子的，三句蹦屁就为跑？如你这样不知好歹没点血性的腌臜东西，就该好好回去当个小倌儿，好死不死怕是还能混个千金佬的外室当当！”
“你！”计无失被头顶的粗鄙汉子说的额头起了三根青筋。
“泼皮无赖就是这般无理。若不是你祖上坟头冒青烟你能凭一把狂金刀走九州？我不过道一句此事不宜过急你便辱我是个兔儿爷？！怎有你这样不讲道理的人！
你是有你的宝刀坐镇，可你这个头往哪儿杵着不是个靶子？！况且粗莽无脑不懂变通，若被大冀那群发现第一个万箭穿心的，呵呵，依我看就是你罢。”计无失冷笑三声，清润的眼对着吠摩翻出顶天的白眼。
“呃呵呵...”左侧的树上，阿妠阿嫋忍不住笑出了声。不约而同地俯首看向树下二人。
计无失禁不住尴尬，白皙的面皮微红，恶狠狠瞪一眼吠摩。
眼前的莽汉果然没有脸皮，竟是合着二女一起笑了起来。
呔，怎地偏偏安排他来搭伙？晦气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