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暖阳令人难掩困意。顾云烟从饮料店一点点下了班，顺便给自己买了杯不加糖不加奶的美式，踏上单车准备骑去肯德基开始下一个兼职。
她没想到自己这么年轻就开始“负债累累”了。况且院方也在名义上给她放了一点时间的假，更是失去了收入来源，别说凑齐六十万赔款了，不找份工作填补空档就连日常饮食起居也要负担不起了。
顾云烟看了眼手表，蹬踏板的双脚越发卖力。
余婧桐毫不犹豫地答应借她十万，这让顾云烟感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加上自己这些年来的积蓄也有十多万，还剩下的四十多万仍然是个大问题。她不敢多想，只好一天多份兼职，想尽快凑齐。
她很顺利地过了最后一个十字路口，远远看到肯德基老爷爷的招牌挂在头顶。骑近了些后才发现门口有个熟悉的人影——居然是刘主任，有些出乎她意料。
“主任？”顾云烟锁了单车，朝那个中年男人打了个招呼。
文质彬彬的男人看见她走过来，便推开了肯德基的门，“我听你室友说，你在这边兼职，因为有些急事，就冒昧地直接找过来了。今天叨扰你一天可以吗？”
顾云烟心中有数定是有事，便急忙和主管请了假，幸好主管是个很通情达理的女人，立马允了她的请求。
“云烟，我今天找你，是想跟你说说上次你手术失误的事儿。”
两人在床边四人座就坐后，刘主任就直接开门见山，“我们院方已经和死者家属极力进行沟通，最终由院方赔款四十万，你还要承担六十万。”
刘主任语气很沉重。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是很大的负担，可是我们已经尽力了。”他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镜，又抹了把汗，“其实这事原本没有这么复杂，单对方好像一心要闹大，还说如果你一个月内赔不上，就要去法院上诉。”
顾云烟先写没被一口咖啡给呛着。
一个月？还清六十万？那病人家属是把她当成超人了？顾云烟开始有些急了，“主任，我没听错吧？一个月？我去哪赚六十万？”
刘主任直到他的难处，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云烟啊这我也无能为力，你看看周围的亲朋好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先凑钱出来平了这波事吧，他们再这样闹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顾云烟茫然。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她不愿找父母和亲戚开口借钱，可身边的朋友也大多都是学生，零零碎碎地凑起来也顶多只有十万。
她还没有从重大打击中缓过神来，刘主任又说了下去，“还有，因为最近发生了这件事，我们和校方商议后决定将你送去美国进行为时三个月的学术交流，说白了就是先出国避避风头，等三个月之后回来，我们还会为你提供一个不错的职位和薪水，因为我们相信你的能力。”
顾云烟已经说不出话了。她居然就这样简简单单不明不白地被人安排了接下来三个月的去向。心里有些哽咽。
“可是…我…”
“我知道我知道，有些委屈你。”刘主任打断了她的话，“但是，熬过这些日子就好了，你的学历这么高，前途还是一片光明的。”刘主任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慰，“不打扰你工作了，等你还完这些钱，我们会给你安排。我先走了。”
顾云烟愣愣地坐在桌边，觉得自己仿佛陷进了一场噩梦，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
顾云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浑浑噩噩地会到宿舍的，只记得她如释重负一般躺到床上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余婧桐已经睡着了。
她照常拿出手机准备最后刷一次朋友圈便睡死过去时，却看到了一些难以置信的消息——
“啊啊啊啊——！”
余婧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仿佛对她打扰了自己的好梦很是不满，“你大半夜的大呼小叫干什么，天上掉钱了？这么激动？”
“天上真的掉钱了！”顾云烟尖叫起来。
余婧桐明显一脸不相信。
“有个陌生账户给我打了五十万！”
余婧桐有些动摇地转过身来，“你莫不是累傻了，把零数数清楚，小数点看看清楚。”
“我没有看错！五十万！”顾云烟再次向她重申了一遍，“我不相信有人手抖莫名其妙给我转了五十万，况且还知道我的账户，一定是我的熟人。”
余婧桐猛地翻了个身，支支吾吾地，好像又要昏睡过去，“你可拉倒吧，你身边有谁这么有钱？”
她不经意间的一句话，却让顾云烟想到了什么。愣了片刻，她鬼使神差地拿起手机，拨通了谢熠然的电话。
对面忙音了很久，才响起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喂您好？”
“谢熠然！”顾云烟直奔主题，“是不是你，给我打了五十万？”
“唔……？”谢熠然仿佛也出于和余婧桐一样的状态，迷迷糊糊地安静了几秒，“是我啊，有什么问题吗？你这样扰人美梦我会生气诶。”
“你…”顾云烟高兴之余又有些慌了，“你干嘛莫名其妙给我打钱？”她害怕谢熠然知道了什么，可他又怎么会知道呢？
“你这些日子给爷爷看病的工钱我还没付给你啊，包括各种医药费对我爷爷的陪伴…说起来我很失落的日子也是你…不过那些已经不是能用金钱衡量的了，所以就只转了五十万，其他的我以后再和你算吧。”他打了个哈欠，“就这样，有事明天再说，我睡了……”
“等等你先别挂！”顾云烟急忙拦住他，“你…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他的语气很茫然：“知道什么？难不成你用的都是假药？”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这种职业道德我还是有的！”顾云烟连忙打断他丰富的想象力。
“噗，我就是说着玩的，我当然相信你。”它的语气里充满了笑意，顾云烟都能想象出他在电话那头笑意盈盈的样子，“对了，我过不久就要去美国出差，因为一个大股东突然说要给我们撤资…唔，大概去几个月吧，这些日子公司是我爸和叔叔…就上次晚宴你见过的那个男人，一起掌管，爷爷的事还是交给你了，我很放心。”
顾云烟听着他柔柔的话，几天来浮躁的心情顿时被安抚下来。夜里听他说话，就像吹着柔和的晚风，温度适宜，浑身惬意。
“时间不早了…我睡了…你挂吧…早点休息…唔。”谢熠然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顾云烟回了句晚安之后，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她这次真的如释重负地倒在了床上，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
弯弯的月牙陪伴着甜甜入睡的人们，见证了一晚又一晚的美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