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的记忆渐渐模糊,那些渐行渐远的记忆在时间的洗涤下却愈发清晰。
“大哥,我错了,你能不能原谅我?”
沉默。
“大哥,我新逮的兔子,给你!”
沉默。
“大哥,我的灵力又长进了,暗银色流纹噢!”
沉默。无尽的沉默。
“你别来烦我了,行?”纯白的皮毛在阳光下一尘不染,却凉得彻骨。阿隐呆呆地看着阿晋离去的背影,自始至终头不曾抬起,连余光都不曾瞥向自己。
冷,好冷。阿隐瘫坐在地上,茫然地望着惨白的阳光,不知所措。
忽然一只轻柔的爪子拍向自己的肩膀。阿隐心脏一阵悸动,又很快平息,胡乱地朝空中抓去,像是要抓碎那幻想的泡沫。
“我知道是你,小佟,”阿隐闷声道,“为什么阿晋不肯原谅我?”
“大哥他……母亲唯一的遗物一直被他珍藏,被你弄丢了自然愤怒。”小佟正向阿隐,清澈的眸中浅绿色涌动。
“可我没弄丢,只是不小心把那颗虎牙磕断了,我去找修复的材料,他还生我气……”阿隐越说越委屈,眼泪在浅银色的眸中打转。
“他生你气,不仅是因为你欺骗了他,而且你去盗濡沫花还直接导致虎牙被那群人摧毁,大哥的希望刚刚燃起就被你熄灭,不生你气才怪。”小佟如实道。
“可我……”阿隐好像懂了自己的过失,却还是不服气,“我瞒着他是想给他个惊喜,可没想到……”
“行了,他愿意救你,说明他还是那个大哥,相信我,他会原谅你的。”
……
深埋的记忆被挖掘而出,二当家沉沉地盯着三当家,浅银的眼里隐隐闪现泪光。
小佟啊,你还是猜错了……
可能,之后不再发生那件事,阿晋他会原谅我的吧……
腥风血雨,昏天黑地。
“呃——扑通!”皓白的皮毛沾满血污,阿隐痛苦地捂住心脏,猛咳一口污血,险些喘不过气来。
“混蛋!”一只虎爪涌动着暗金流纹灵力,狠狠地拍向阿隐,却在命中前拐了个弯,刺向前方的阴影。
“你又背着我做什么!”阿晋愤怒的声音如隐忍的火山,看着濒死的阿隐,怒不可遏又心急如焚。
“我,我……”阿隐将气稳住,做梦一般,“阿晋,你不生我气了?”
“混蛋啊你!”阿晋虎爪中爆发出炽热的金光,将对方狠狠击退,猛地抱住阿隐。
“小隐,你没事吧?喂!”阿晋浅金色的眸中尽是焦灼和自责,暗金的虎爪不停地颤抖。
“我,我没事……”阿隐勉强一笑,证明自己还撑得住,“阿晋,我看你最近辛苦,对抗外族心力交瘁,族中反对你的声音又太大,就,就……”
“你就又来做这偷鸡摸狗的事情?”阿晋狠狠地向阿隐的脸上掴出一巴掌,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阿隐感受着阿晋虎爪上的颤抖,定定地看着阿晋的脸庞,再次咳出一口血后不禁虚弱地一笑。
“阿晋啊,这么多年了,你终于肯原谅我了……”阿隐定定地看着眼前陌生而熟悉的面孔,这么多年了,这是第一次再次正视阿晋。浅金的眸愈发隐忍,暗金的爪愈发尖锐,这么多年,他一个人熬的辛苦,自己看在眼里……
“笑,要死了还笑!”阿晋怒骂道,突然感受到背后的劲道立马回头猛扑过去,与那团阴影纠缠在一起。
“阿晋,这是异灵的克星的枭影兽,这世界上只有这一只了……只要击杀他,拿到炼狱魂,你就能打败外面侵犯的异灵,这样你长老的位置,就……没人反对了,”阿隐解释道,“本来想,给你个惊喜……”
……
本来想,给你个惊喜。
数十年的记忆碎片与现实重合,割裂着阿晋的心脏。阿晋一声不吭地燃起浑身金光,纯白的皮毛镀满金芒,犹若战神,虎爪犹若天罚一击灭敌。
暗红色的心脏在枭影兽的尸体里面蠕动,慢慢融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吸干枭影兽的肉体,最后化作诡异的黑红色烟,在空中静止。
阿晋犹豫片刻,向黑烟抓去,没想到黑烟突然爆发出极其暴戾的力量向阿隐冲去,电光火石之间阿晋扑向阿隐挡在他前面,那团黑雾则钻进阿晋的心脏,阿晋痛苦地抽搐着,不停地咳出暗黑的血。
“阿晋!阿晋!”阿隐不顾伤口向阿晋靠过去。
“你滚,你滚!”阿晋本来想说些什么,但是体内肆虐的阴戾使他迫切地表达冲动,“滚!我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浅金的眸渐渐被黑雾掩盖,阿晋看着阿隐的身影渐渐模糊,心中的疯狂却愈发迫切,撑着仅剩的清醒朝心脏狠狠地拍去。
猛咳鲜血,昏迷不醒。
阿隐呆呆地看着昏迷的阿隐,其额头缓缓绽放出一朵鲜花的菡萏印记,迷惘和悲恸一齐涌上心头。
“阿晋!阿晋!”
不知守着阿晋的身体多少天,阿隐不休不眠地护着阿隐,却依然不见其清醒。阿隐重伤的身体开始溃烂,心中仅存的信念使他拖着阿晋回到族中。
不能倒下,倒下了,阿晋怎么办……
跌跌撞撞间终于将阿晋带到族中,而异灵的入侵已经将族内瓦解得支离破碎。嚣张的异灵瞧着不自量力的两人朝自己逼近,兴奋地欲图屠杀,却在靠近时被阿晋额上鲜红的菡萏发出的黑红色光晕笼罩,痛苦地化为黑烟消散。
阿隐醒来之时,发现小佟满脸泪痕地昏睡在自己身边,不知守了多少个日夜。见到前来问候的族人,阿隐沉默良久,只说了一句话。
“大长老以身护族,陷入沉睡。”
就这样,阿晋以一人之力,力挽狂澜,结束了这场旷日之战,守住了皓桀虎最后的星火,长老之位无可置疑,同时皓桀虎一族拥有了抵御异灵的能力,在生灵中的地位再次崛起,而代价便是阿晋陷入了永无止境的沉睡。
……
“其实我知道,阿晋是怕自己清醒后发狂滥杀无辜而自我封印,”二长老喃喃道,浅银的眸渐渐明亮,一字一句地对着玖鸢一行人道,“所以我要做的,便是解开这诅咒的力量,将其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