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素,难受么?”一位男子轻轻地问。
吴妈妈起身时,易甸园已判断出方位。
“阿姨,是里面的人吗?”
易甸园双手抓住座椅,小声地问了问。
“是的,易甸园同学。”
吴妈妈走到过道上,三人挤在一起太热了。
易甸园站了起来往里看,一位中年妇女头靠窗户,脸上全都是汗水,好像刚洗过脸,还没用毛巾去擦。
她身旁的男子转头张望起来,看似在找乘务员。
“请问需要帮忙吗?”
易甸园感觉自己被忽视了。
男子的脸偏黑,像是长期从事室外工作,愁得都快要哭了。
“你是志愿者,我就不麻烦你了。”
易甸园和吴妈妈同时愣住。
吴妈妈赶紧问道:“她有过什么病?”
男子答道:“我妻子这两天感冒了,今晨还有点发烧。”
这时,王远航一手扶着座椅,一边加快步子,走了过来。
“怎么呢?”
王远航刚问,吴欲刚也过来了。
“有病人。”
易甸园轻声说着,又看了中年男子一眼。
中年男子回头就说:“列车员来得正好,我妻子感冒了,正发着高烧,需要立即得到帮助,谢谢你!”
王远航听得心里直叫苦。
“医务员能走过来吗?好几节车厢呢?郭土哥都没走回来。”
她不敢确定,却又不得不去打电话。
“卢姐,四号车厢有人发高烧,需要……”
对方都没说什么,直接给王远航一个艰巨任务,要她把病人送到十号车厢。
王远航挂断电话就说:“吴欲刚同学请你帮个忙。”
“好的。”吴欲刚爽快地答应道。
王远航喘着气说:“请你帮这位男士,把他妻子送到十号车厢。”
中年男子听后,连忙去扶妻子起来说:“果素,你慢慢起身,我们送你去十号车厢。”
中年妇女哼了两声,慢慢地站起来。
中年男子拉着妻子的右手,让她走出来。
吴妈妈往后退,易甸园和王远航往前退,吴欲刚向外退。
中年妇女行动缓慢,慢腾腾地走到过道前。
中年男子抬起妻子右手,一弯腰,头从妻子腋下穿过,让她的身体斜靠着自己。
吴欲刚伸出双手,去拉住中年妇女的左臂。
两个男人齐心协力,搀扶着中年妇女,让她缓步地往五号车厢走。
王远航跟在身后,双手放在中年妇女腰间,轻轻地去推她前进。
此时,乘客们都默默地看着四人,他们走得太慢了,真让人心里焦急。
易甸园甚至看着手机,去计算三人走出车厢的时间。
不过,易甸园难以久站,她只好退到在小桌前,觉得桌子太硬,又去靠近吴妈妈。
吴妈妈不再那么平静,担心儿子的身体吃不消,看见易甸园走来,她又恢复了笑容。
“易甸园同学,请坐里面。”
易甸园走路迟缓,也让吴妈妈心疼起来。
“谢谢!”
易甸园转身时,忍不住转头去看王远航,她仍然慢慢地跟在后面。
易甸园实在是没有力气,去把王远航喊回来,对方是列车上的工作人员,有自己的职责。
重新坐在了座位上,易甸园轻微地“哼”了一声,仿佛失去了意识,座位变宽后,她自己都没感觉到舒适。
“热得我好难受!”
易甸园差点说出了口,好在她脑子还有点清醒,否则,这个志愿者当得可笑了。
吴妈妈把保温杯端在手,想请易甸园喝点水解解渴,却又担心喝水后,汗水流得更多,人更遭罪,一时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痛苦的易甸园。
“再熬一熬,熬过去就是胜利。”
吴妈妈也只能这么去想,安慰一下自己。
病人终于走出了车厢,王远航又坐在水桶上,守在门口。
易甸园见吴妈妈坐了下来,轻声问道:“阿姨,他们走出四号车厢了?”
吴妈妈“嗯”地答道:“花了整整一分半钟。”
“哎!”
易甸园发出一声感叹,只不过声音太小了,好像是在心里哼了哼。
“哎!”吴妈妈却想:“欲刚他们要走到什么时候?”
可能没人能给她分点忧愁,身边的易甸园已半昏迷了。
易甸园谈不上昏迷,有点脱水,精神状态不好,人犯困,又被热得睡不着,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
“真想和妈妈爸爸在一起。”
易甸园不愿去后悔,想给自己找个好理由。
“不当志愿者,一家人被挤在一块,可能更受不了……嗨!这都是什么呢?”
易甸园嘴角微微一动,没苦笑出来。
相隔这么近,吴妈妈没看到易甸园的表情,她的心思在儿子身子,正在等儿子的电话,或者过一会儿,自己亲自打给他。
“扶着一个人,要走五节车厢,流那么多的汗,他身体能坚持下来吗?”
吴妈妈放心不下,必须考虑现实的问题。
“如果易甸园不坐在身边,我会不会前去帮儿子?至少应该给他送点水喝,欲刚快一个小时没喝水了。”
吴妈妈烦燥不安,心跳加速。
易甸园早已口渴,微微一睁眼,两眼眯成了一条缝,视线有点模糊,去看小桌上的保温杯。
“水本来就不多,可能还没到关键时刻……”
易甸园添了添嘴唇,又闭上了眼睛。
吴妈妈仰头闭目不去多想了,儿子在助人为乐,当他遇上了困难,别人也会帮他,因为这是个良性循环。
心一急,吴妈妈的汗水增多,从身体的各个部分往外冒,她多想找易甸园聊一聊,说一、两句话,减少自己的忧虑。
吴妈妈把头向左一偏,斜视着易甸园,虽说只能看半张脸,但她脸型轮廓俊美,仰头睡觉的样子很好看。
“不发生大灾难,我们未必能相遇,换一种环境,气氛不一定有这么融洽,她和欲刚真有缘,和我也有缘分……易甸园做我儿媳妇该多好!”
吴妈妈想着,想着,有了些美滋滋的味道,干脆就眯着眼去欣赏对方。
易甸园不想,也懒得再睁开眼,自己没办法再去帮助别人,志愿者工作没做好,但她是个好搭档,还想等到吴欲刚走回来。
心里没有把握,又怕引起吴妈妈的担忧,易甸园还要节省力气,就沉默了下去,没说出自己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