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K，可以，演员没问题，打光方向在往左偏一点，OK，可以，小赵，你的录音筒太低了，刚才都入镜了，提上去一些，好，就这样，薛渭，刚才情绪没问题，继续保持，接下去有你特写。”
褚导拿着小喇叭不厌其烦地重复场景，场务们匆匆忙忙再次布置现场，顾天祈和姜笙坐在一旁，一边看看薛渭，一会儿讨论一下剧本。
“薛渭是不是之前演电视剧《凤凰》的男一号？”姜笙看着片场里尽职尽责演绎一位细心谨慎的痕迹检查警员的薛渭，若有所思道。
顾天祈拿着红笔在剧本上涂涂写写，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听到姜笙问他，好一会儿才回答，“嗯，是他。”
“演得还不错，但比江枫差远了。”
红色笔珠“刺溜”一声划破雪色纸页，深色大红的笔油浸染开一小团墨渍，沾湿了纸页上黑墨书写的“剖心”二字。
“你知道，江枫？”
姜笙微一仰头，墨色短发透着金色的阳光，晃人眼球。“我看过他演的《薄云永昼》，演得很好。”
《薄云永昼》和《凤凰》在剧情上有许多相似之处，男主角同样都是经历生离死别，悲欢离合，步入另一个人生阶段，不同的是，《薄云永昼》的男主贺珧忍辱负重，功成身退，悄然逝去，而《凤凰》的男主，运筹帷幄，力挽狂澜，创造辉煌盛世。两人故事的结局，似乎也应证了两人的不同的现状，一个默默无闻，一个红到发紫。
“你在直播台上演得比他好。”姜笙瞥了正在拍戏的薛渭，低低冷笑一声，说话的声音很轻，在杂乱的现场几乎听不清楚，“照猫画虎，照葫芦画瓢，四不像。”
Z市的冬天来得很快，好像昨天晚睡，今天早起时发现窗外已经堆起了薄薄的积雪。
“OK，过，再补一段特写。”褚导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拿着小喇叭中气十足。
半个小时后，心理学家——蓝岚的戏份杀青。
褚导拿着小喇叭慢慢走到饰演蓝岚的邱箐箐身边，不苟言笑的眉舒展开，粗犷的声线柔和了几分，“比上一年又有进步，看来在盛导那里你学到了很多。”
邱箐箐裹了裹身上的羽绒服，低头微笑：“还得多谢褚导的推荐。”
褚导摆摆手，笑道：“你如果自己演技不在线，我推荐也没有用。接下去有什么打算吗？”
邱箐箐点了点头，想了想，“珍姐帮我接了一个真人秀，一个月后开机。”
褚导听了，微微皱眉，却没有说什么，又聊了几句，嘱咐晚上一定参加庆功宴就去看下一个场景了。
电影圈的人都知道褚导拍电影讲究自然环境，趁着现在Z市飘雪，褚导和编剧一商量，把所有带有雪景的场景一起拍了，于是作为主角的姜笙和顾天祈过上了起早贪黑的规律生活。
窗外雪花飘飘摇摇，凌恒裹着军大衣趴在办工作上，旁边一位带着耳机的网络专家正在检索信息，带着金丝边眼镜的法医揉着疲惫得鼻梁脚步沉重地走进办公室。
他前天刚解剖完一个钢丝抹喉致死的中年妇人，今天又是一个花粉过敏、微笑而死的年老男人，身体超负荷运载，现在头脑还有些晕。
听到动静，趴在桌上的凌恒突然直起身，锐利的双眼布满红血丝，他的声音低哑阴沉，“怎么样？”
法医楚荆把一叠留有余温的报告推到他面前，苍白的脸颊不掩疲惫，“死者有花粉过敏的既往史，尸体剖检结果是吸入过量花粉过敏致死，死法干净利落，不留痕迹。”
凌恒快速翻阅着新出炉的尸检报告，转头对网络专家——肖遥道：“怎么样了？”
肖遥从打印机里拿出刚打印的几张薄薄纸页，有些麻木又有些惊讶，“屈广林，男，54岁，雍州前乡人，现居本地荣广小区3栋602，职务是大学教授，夫妻离异，女儿和母亲居住。据内网的资料显示，曾经有人报案，声称屈广林以老师之名，诱|奸|自己的学生，但后来因为证据不足，案件就不了了之了。”
肖遥把文件送到凌恒面前，嘴里仍不停解说：“报案人叫陈筱筱，是屈广林的学生之一，16年9月29号道警局报案，声称屈广林要强|奸|她，当时的刑警立马立案侦查，可是并没有得到什么有效证据，后来没几天陈筱筱突然就撤销了侦察，说自己是和朋友玩游戏才假装报警。警方当时虽有疑惑，但还是教育了陈筱筱几句，只是没想到没过一个月，陈筱筱就自杀死了，现场留下了遗书，笔迹鉴定确认是陈筱筱的笔记，现场也没有任何其他人的痕迹，警方就此结案。不过令人奇怪的是，屈广林的妻子在陈筱筱自杀后的第三天，向法院提起了离婚诉讼。”
凌恒听了，眉心微皱，“为什么屈广林的妻子要向法院提起诉讼，而不选择私下签订离婚协议？难道陈筱筱的案子和屈广林有关？马上提审屈广林的妻子。”
“OK，再来一条，肖遥注意情绪变化。”褚导拍案，“3号机注意特写。”
一个镜头磨了近2个小时，褚导才让过。
“收工，明天下大雪，全体休息一天。”褚导大发慈悲放了连轴转了快3个星期的演员和场务们一天假，群众的欢呼声几乎掀翻了枝桠上的雪色。
“褚导，17-22号金像奖电影节颁奖，我要请三天假。”顾天祈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敲开了褚导的房间门。
褚导正和编剧吃火锅小灶，听他如此说，也不意外，“刺溜”一口把沾着辣酱的牛肉卷咽进了肚子，“我知道，徐子舒和我说过了。你接下去几天的戏份不重，回来时补回来就行。”
“好，我知道了。”
“对了，你什么时候走，明天下午？”
顾天祈拿了一双干净筷子从锅里捞出一片煮得恰到火候的大白菜叶，吹了吹，一口塞进嘴里，又听见褚导问他什么时候走，含糊地点了点头，“下午1点走。”
褚导瞪了眼抢走自己大白菜的顾天祈一眼，又似乎想到了什么，语意深长，“到现在都好吗？”
顾天祈想要夹下一块芋头的筷子一歪，夹到了一大块葱段，他若无其事地放下葱段，凤眸平静无波，“挺好，没什么问题。”
褚导定定看着顾天祈好一会儿，方才语重心长道：“天祈，你知道为什么找你演楚荆的。”
顾天祈微笑着咀嚼着松软的芋头，清冷如雪的声线被汩汩热气熏腾上一层水雾，模糊不清，“我知道。”
“我会把你的那部分戏尽量往后推，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水雾朦胧，模糊了彼此的容颜。
“嗯。”顾天祈的声音很轻，落在“咕噜咕噜”打着滚里的火锅里，瞬间被吞噬了干净。
H市的12月下旬进入了寒风呼啸的深冬。
顾天祈穿着D&S新送来的高定私服，僵硬着嘴角走过长长的红毯，方才走进了温暖如春的内场。徐子舒送来一杯温热的参汤，低声说了几句，“秦雪来了，最近她和承宏集团的太子爷打得火热，媒体狗仔都虎视眈眈的，你小心些，你和秦雪之前的八卦还没散多久。”
“我知道了，哦，对了，霍冲很好，再让小唐带一阵子，就让他接替小唐的职务，让小唐安心和蒙老学管理。”
徐子舒点头，“行，我知道了，那边有事，我先过去，你千万保住清白。”
金像奖颁奖分三个单元，前两个单元为电影音乐和后期制作，顾天祈作为一个演员，自然不用参加前四天的颁奖仪式，最后两天为电影演员的颁奖仪式，顾天祈参演的《江湖》被提名“最佳电影”，他本人也被提名“最佳男演员”。
“喏，吃吗？香橙味的。”姜笙签完名进入内场，意外发现自己的身边座位竟然坐着顾天祈。顺手拿出放在兜里的两颗棒棒糖，看了看口味，递了一根给顾天祈。
顾天祈侧头，才看见原来坐在自己身边的人竟然是和自己合作拍拍戏的姜笙。“谢谢。”顾天祈接过姜笙递来的棒棒糖，有些疑惑又有些好笑，“怎么还随身带棒棒糖？”
姜笙黝黑的深眸露出几许浅浅的温和笑意，“家里人刚送的。”
顾天祈琢磨了一会儿姜笙话里的意思，摇头失笑，“瞒得真深。”
姜笙咬着棒棒糖，笑得有几分俏皮，“彼此彼此。”
晚上7点整，金像奖颁奖仪式正式开始，身穿一身深红色镶钻曳尾抹胸晚礼服女主持和一身双排扣高定西服的男主持相携上台。
两位主持人都是主持界的好手，配合默契，主持幽默风趣，现场气氛被炒得非常火热。
姜笙错过镜头凑到顾天祈耳边轻声说了几句，顾天祈闻言，眉心微蹙，似有不信。姜笙也不点破，示意他继续观看。
女主持握着话筒，笑向观众，“我相信大家都十分关注这一届金像奖的最佳女主角得奖者是谁，其实我也非常好奇，不知道大家认为以上六位女星那位能夺得桂冠？”
场下气氛热烈，每一位女星都有其支持的粉丝。
男主持笑着接口，“既然大家都这么热情积极，那么就请我们的颁奖嘉宾上台，为我们公布这一届的最佳女主角。”
颁奖嘉宾是一位在华国演艺史上颇具盛名的女艺人——陶昕，她曾两次获得柏林国际电影节的最佳女主角，一次戛纳国际电影节最佳女配角，身份相当贵重。
陶昕踩着低调内敛的黑色高跟鞋，嘴角含着得体的笑容，手里拿着一封还未开封的信封。
“我宣布，”陶昕清晰的声音透过话筒传遍突然安静下来的会场，“2017届斩获金像奖最佳女主角的是……秦雪——《江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