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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博弈

对于新帝——世盟第十四代统治者——夜星阑的突然召唤,夜子秋深感疑惑,虽然他早就对面前这位传说中的“新帝”充满了好奇。夜星澜上位至今已有两三年之久,但在夜子秋看来,他之所以能够这么长久以来保持相安无事,并没有传出死讯,只是因为他被他身边那些深沉而又精明,贪婪而又有权势的大臣们给软禁了起来,成为了又一具傀儡——例如他的父亲和祖父,也就是前两代皇帝。

不过现在看来,嗯!夜子秋原有的强烈的好奇心瞬间被激活。再加上之前他所听到的许多新奇且几乎难以置信,但却一直被其信奉为谣言的传说,这些传说令他还未深入了解对方时便不由得高看对方一眼。

“来,坐。”

夜星澜将涣散目光由空气转向了夜子秋,还是那么的恬静淡雅,夜子秋此时觉得自己好像正躺在水里被阳光所沐浴。可就在他动身要坐下之时,夜星澜的眼神却陡然凝聚成一点,直直的盯着夜子秋的眼睛看,代替恬静淡雅的是威严,是霸气,是一种睥睨天下的傲然!仿佛自然展现出一种“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日色才临仙掌动,香烟欲傍衮龙浮”的气势。他的眼神就像是一把可以横扫一切的黄金战刀,仿佛一下就要将夜子秋斩断一截,不过好在,夜子秋有够高。

夜子秋把刚抽出来的椅子又给塞了回去,似乎凭空产生了一种错觉:自己若是此时坐下,一定会比面前的这个少年矮上一截。

这仿佛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气势。——天下苍生千千万,吾坐尔等只配站。

“陛下,臣最近……的腰……有些不好,不便下坐,还望见谅。”夜子秋向夜星期拱了拱手,最后的两段话语速快的惊人。

“哦?既然夜帅身体有所不适的话,那我也不好勉强了。只是不知夜帅有没有想过,正好称此机会给自己放个假,休息休息?——嗯……密尔卡如何?那个世界隶属于亚热带地区——沙滩、海浪、猎鸟、真正的阳光——是个绝佳的度假胜地,而且也不算太远。我亲自特批。”夜星澜顺手拿起桌上的甜点品尝了一口,脸上浮现出一种难以琢磨的微笑。——嗯,这儿厨师的手艺真不错!芝士配奶油的清爽,兰姆酒的醉人,咖啡的苦味,这多重层次的滋味相互交融,在这块提拉米苏里完美的展示了出来。

“谢谢陛下的好意,但现在我只想将我所有的青春活力都奉献给帝国。”夜子秋用左手放在胸前宣誓着,哦不!准确的来说是放在胸前那枚帝国专属徽章上。

夜星澜尝了一口菜品,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算了算了,我又不是要罢免你,没必要这么急着了表决心。嗯……这菜都凉了。夜帅,你要不要也尝尝?”

夜子秋闻言不禁顿了顿,来到了桌前,虽然他几乎瞬间就读懂了夜星澜了意思,但心中却不免充满了疑问:“他叫我来这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为了让当一个高级的加热器?”但,他还是端起了面前的一盘香煎鹅肝,思考的同时,手指上猛然跃出一道道明亮细小的火焰在起舞,并逐渐向指尖汇凝成三个光点,鹅肝的上方开始冒出腾腾热气,飘香四溢,令人食指大动。花椰浓汤,鲜果布甸,橙汁鸡胸,红酒烩牛尾,水煮鲈鱼配白酒芥末汁,牛奶甜米粥,这些光是看看就能令人浑身颤抖,面部不由自主露出神圣笑容的美食,一道一道他皆如法炮,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或动作。

夜子秋对火焰的把控很好,虽然有点小题大做,但这样做既不会破坏食物的口感,也不会破坏食物的营养。而且,这既然是陛下隐晦的要求,自然要比他明着下的命令做得更好。

“谢谢。”

自始至终,夜星阑的唇部都是微微上翘,保持着标准的“社交礼貌式微笑”。虽然他也很想拉拢夜子秋,自己此次的目的也正是如此,但他也绝不会露出谄媚、讨好的媚笑,因为那样只会令人厌恶,就像他厌恶现任内阁总理大臣——卡瑞文·奥纳西斯的假笑那样。

“夜帅。”

“嗯?陛下请说。”

“今天的菜品里怎么都没见到幽龙潭的烤鱼?要知道那可是我的最爱,这些普通的东西我都几乎快吃腻了。”看着面前的盘盘珍馐,夜星澜缓缓说道。虽然他故意面露不悦,但从他那平静得毫无波澜的语气上来看,似乎夜星澜关心的问题并不是这个。

“这个问题应该问采购的厨子啊?怎么问起我来了。”夜子秋不禁在心里小声的嘀咕了起来。

“依臣所知,幽龙潭所在的普罗特星,以及……包括整个卡兰星系都被一个能力未知的——或许那些谣言有些夸张,可无论如何,据说他在敌我比例悬殊的情况下——一个人对一整个星球,乃至一整个星系。却仍能够打胜仗。传说,他的名字叫亚历,所以那片星系已经……”

”夜子秋小心翼翼的回答着,尽可能的避免他话中的陷阱。尽管只不过是短时间的接触,可他还是不得不在心里产生这样的想法——这位新皇帝实在是太聪明了,而且深沉的可怕,无法想象他才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所以?你是想说所以那片星系已经不归属于世盟的管理了吗?传说?我的情报部门难道把传说当做了信息的来源?呵!是他们的言行终于开始像电视屏幕里播放的影集那样没水准了,还是他们已经学到了其中的精髓,将背叛与欺骗当做了家常便饭?”夜星澜冷哼了一声,目光旋即转向了窗外,看着远方高耸的塔顶,在那里他似乎看到了自己幼时的故乡——自世盟下方一直向远方延伸,在普罗特星的南陆,那广阔无垠的土地上,有一处最为显眼的存在,它是南陆海拔最高,也被称之为“南陆之巅”的存在——帝席山。

而帝席山的山脚处,正是幽龙潭的所在地。

忽然,窗外一道格外明亮的流光划破天空,然后一瞬间就消失不见。这道流光亮到足以引起远在万里的,皇帝陛下的注意。虽然夜星阑下意识的认为这只不过是一颗的流星,他每天都能看到很多这样的流星,但不知为何,他这次居然有一种及其强烈的,想要一探究竟的冲动。

“金言”——前因后果。

就在夜星澜发动灵能力的同时,天空中不知什么突然闪了一下,好像整个空间都发生了断层,看起来就像两块不匹配的拼图硬拼在一起那样别扭,不过也只是一瞬的光景。

皇帝陛下转而收回目光,脸色瞬间煞白,周身气场全无,每次使用“金言”的能力都会使他消耗很大,尤其是这次这么长距离的使用。不过,他的嘴角还是露出一个微小的弧度,快到难以察觉。虽然他只是看见了前因与后果的各一副景象,但这之间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不得不引得夜星澜浮想联翩,并且几乎就在那一刹之间得到一个无限接近于事实的推理。

夜子秋惊讶于皇帝陛下这片刻间的气场变化,但他仍不敢放松警惕,更不敢从而轻视夜星澜,因为他深知,要想窥探一个人是否真正强大的标准,绝对不在于此。

夜星澜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笑看着夜子秋:“那个一人对一整个星系的传说你信不信?”

“回陛下。既然是传说,那其可信度当然是有待商榷……我个人比较偏理性。”

“那你认为,那个人比起你来,又如何?”

这是一个两难题,你若是回答“比得过”,那就说明你同样有可能反叛世盟——伴君如伴虎,仅仅这一个有可能就足以置你于死地,历史上这样的事例也并不少见。可你要是回答“不如”,那会显得你虚伪——一个号称“世盟最高战力”(之一),居然比不过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卒;也会说明自己的无能,“不如”便是“无法应对”,既然如此,那你还有何脸面在现在这个位置待着?

“如果传说是真的,我自认不如他,但我坚信,我比起他,要更为理智。”——可能不如,但若有整个世盟的资源作为后盾,我不可能会输。

“既然你有如此信心,那此事就交由你全权处理了。若有其他要求,我全力配合。”

“是,臣领命。”夜子秋在心里暗松了一口气——绕来绕去,原来只是想把自己调走。

夜星澜有事要让他去做,他反倒感到轻松不少,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夜子秋一直所怕的,正是那枚冷不防丁伤人的暗箭。——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明枪和暗箭,他一个也躲不掉。

就在夜子秋准备退下之时,夜星澜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之前所营造好的种种,而是决定在这最后关头,夜子秋放下警惕之际,放出一记绝杀!那种感觉,就像是斗地主玩到最后抛出一对王炸那样,收获双倍的快乐。

“嗯,先等一下。近来我突然想要见一下我那个未曾谋面的未婚妻,今天刚好你在,不知你作为我未来的叔叔,是否愿意为我带路吗?”

以他的地位,发出这样的请求,看来几乎是不可抗拒的。

“禀陛下,小侄女现不在世盟,再过几天就是她生日,所以我哥哥带她出去玩几天。”

“哦,那可真是父女情深啊,夜族长身居要职,日理万机,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他离开过世盟,——呵……这个笑话你认为很好笑是吗?还是你看不起我这个势单力薄的新皇?”他话音一转,语气中似乎夹杂着愤怒。并且他把“离开过世盟”“势单力薄”这几个字读的格外的重。

“我……”

“好了,你已经没有了在我面前辩解的全力。”他一点都不给夜子秋说话或是解释的机会。

“你们族长把他女儿带去了地界吧?呵,难道父皇生前定下的婚约在你们眼中就这么不值一提吗?”夜星澜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来到夜子秋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我想,你应该明白我说的是‘你们族长’而不是‘你哥哥’的意思,也应该明白‘地界’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虽然你们家族在世盟的地位超然,但并不说明我连你们族里的‘一个人’都对付不了,当然,就算是你们的族长也不例外。”

在这句话中,皇帝刻意没有提到“势单力薄”这个词,因为这已经很明显了——和他合作,否则自己有足够的理由对夜子白出手。

“我……明白了,我回去之后会和哥哥好好商量的。”

“那好,如果你没有什么事的话,可以先回去了。”

“臣告退,望陛下安好。”

待夜子秋退下后,夜星澜兴奋得险些跳起来,这次的收获真是高的让他难以想象,看来自己这次的突破口总算找对了。心中又不禁开始鄙夷起夜子秋这个威风堂堂,令天下无数人闻风丧胆的将军来。

世盟上早有传闻:夜子秋也自求,莽夫一个自风流。不想这竟是真的。在文方面,夜子秋比起他哥哥真是差得太多太多,完全就看不清当前的形势。此乱真是天助我也,夜子秋此行没有我的调令根本回不来。而且,巡舰的掌控权果然在他的手中,此次将夜子秋调走就如同断了夜子白的左右手,让他不敢轻易妄动,那我就可以专心对付我那最最亲爱的叔叔了,——摄政王,夜温!

并且,只要我刚才最后抛出的烟雾弹起到了作用,那我就有很大的机会可以成功的把夜家从摄政王那拉拢到我这边来,而且我相信,夜子秋是不会让我失望的。

——机会!机会!我终于等到了一个可以颠覆宇宙格局的机会!

——灾难!灾难!亿万生灵的尸骨,铺就了我站在世界顶峰的道路;遍布宇宙,连绵不绝的火光,是我加冕为王的礼炮!

——在这世上,与夜星澜有着相同想法的,又何止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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