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难测,你莫要听信一面之言,有时眼见未必为实,耳听也非虚。”
袭眉顺从的点点头,接话道:“父亲,女儿还不知晓你打算对那些乱民怎么处置。”
袭天罡神色不自然的扯扯嘴角,眼神飘远,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纳。按新帝的意思,乱民是一个不留,可乱民也是人,再说来到这里后,他发现并没有所谓的暴乱。莫宁明显夸大其词,这令他心中极其不悦。不过在袭眉面前,未免她太心善,遭人利用,还是暂且别告诉她自己的计划吧。
打定主意后,袭天罡回道:“眉儿怎么想。”
袭眉沉吟,眯了眯眼,忽然俏皮的耸耸鼻子道:“父亲肯定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想让女儿献计。”
袭天罡没做反驳,于是袭眉开始滔滔不绝,乱民的首领是曾在父亲手下当过兵的,对父亲的声望自是了如指掌。
所以她说:“女儿曾与他们交谈,只是他们心自固封,女儿怎么说,都无法动摇他们离去的决心。所以父亲派下指令,官大数级压死人,他们不会不从。”
“不过乱民不可能只有一小部分,否则皇上也无须让父亲来,如此大动干戈必然为了阻止暴乱。女儿所见或许只是冰山一角。”
“他们的首领是个瘸腿的男子,曾在父亲麾下,自是英勇无畏,只可惜奸人所害,现在也是凄凄然也。”
“父亲若肯派人跟他交涉,说不定能掌握更多的消息,得知其他人的下落。”
袭天罡指腹摸着下巴,眼神满是赞许,这些日子,女儿的改变没有让他失望。
“眉儿怎会如此推理,说不定所谓的乱民仅仅是那些人。”
袭眉吐吐舌头,接道:“关山府衙的主子,也就是被远道而来的您而赶下位的官,实则是个欺善怕恶,肆意敛财的贼人。”
“女儿打听过他的事迹,早年饥荒时,他曾叫妻儿老小假扮平民,又收买一些所谓的富贵下人一同假扮来领救济,随后经转商人将其中的救济抬高价位,用以敛财。古往今来,只有进财不见出财,他倒是个聪明的主,一方享受着众人的感恩戴德,一方不加节制,枉顾人命。”
“女儿私以为,这样的人,凡事都会做两手准备。如今父亲到来,他却没有暗中动作,说明他无惧。”
袭天罡打断她,说道:“所以他很可能把一部分乱民扔进山中,任其自生自灭,假若被发现,那时都怕是变得不人不鬼,根本无人指正。而人数并达不到所谓的乱民数量,他反而会因此受到治理有方的奖赏。”
“女儿只是胡乱猜测,不过事实应该八九不离十。”
“说得好,眉儿长大了,”袭天罡十分欣慰。
“眉儿想不想亲自随着为父去安抚乱民,并将在其位却谋私职的狗官赶下去?”
袭眉耸耸肩,“自然非常乐意。”
心情甚好的来到庭院,落花席卷秋雨,打在青石板上,袭眉伸出手去接雨水,身后悄无声息的走过一位少女,最后少女收回伞,静默的立于袭眉身侧。
“落秋雨了,看日子也该添几件薄衣了。”陆荣微淡淡出声,袭眉却因突然的声音被吓了一跳。
见是陆荣微,她咳了咳,身形一动,离陆荣微远了几步。
“袭眉,你在躲着我?”
袭眉摇摇头,说道:“没有。”
陆荣微轻轻哼了一声,嘴角上扬,说道:“你骗不了我的,我将事情告知于你,就是不想你蒙在鼓里,结果你疏远的人居然会是我。”
陆荣微不由感叹,“有的人,总是分不清谁对她好。”
袭眉低着头不说话,陆荣微拐着弯说自己是非不分。
不过也不能怪她,陆荣微说应无暇同前任皇帝长得一模一样,还说应无暇人不简单,不能被他伪善的外表欺骗。
于是乎,袭眉不发一言的走出陆荣微的房间,任陆荣微怎么逗怎么闹,都不回答。
袭眉心中如一团乱麻,明明只相处不到几天的时间,她竟会如此在意别人对应无暇的看法。自己究竟怎么了,是不是病了?
之后她出来透气,来到这里,陆荣微又开始自说自话。抛开陆荣微荣妃的身份不谈,袭眉打心底是希望跟她成为朋友,可自己要怎么越过心底的那道坎呢。
“喂,咳咳,袭眉,”陆荣微一直跟她使眼色,可她都假装看不见,“袭眉,你再不理我,我可就生气了。”
说着,陆荣微作势要走。
袭眉露出无奈的神情,好吧,她还是动容了,陆荣微实在是个什么都写在脸上,一眼看穿的人呢。
“陆姑娘,回宫后我们会以什么样的身份相见呢。”拽起被抛远的话题,袭眉对于回宫还是很在意。
陆荣微一副同病相怜的模样,“嗯,袭眉,你也不喜欢皇宫对吗?那容易,回宫我求求皇上,让他下旨批准你出宫,不再干涉你。”
陆荣微说起新帝,又想起当初他叫自己好好照顾袭眉,莫非,莫非他对袭眉也动了纳妃的心思。仔仔细细打量袭眉,她竟然产生一种此女不食烟火的感觉,虽然稍纵即逝,但不妨碍她对袭眉的欣赏。
袭眉,是不喜欢新帝的吧。她心想,于是回宫请求的想法越发强烈。
“袭眉,相信我,这件事包在我身上。”陆荣微拍了拍胸口,神情满是认真。
袭眉噗嗤一笑,说道:“那可就说好了,我的命运可都掌握在你手中了。”
陆荣微喜上眉梢,袭眉果真和宫中那些人不一样,袭眉跟大公公一样讨喜。
“呐,呐,既然如此,以后你别叫我陆姑娘了,叫我荣微,我就叫你小眉怎样。”
袭眉佯装一副为难的样子。
“喂,我可把你当成朋友的,你再露出这样的神情,很令我伤心的。”
袭眉下颌轻点,缓缓开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夜间食晚膳后,袭天罡见着陆荣微跟袭眉姐妹相称的时候,都快吹胡子瞪眼了。
他才夸袭眉成熟长大,可之后自己的嘱咐一点没听进去还当成耳旁风了,真让他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