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密室逼问
“烟妃？！”我随手抓起一套衣服就往身上套着。随手披了个披风，将头发松松的一挽，就冲出门去，抓住齐公公，“快带我去！快带我去！”
身后却响起皇上清清淡淡的声音，“这皇宫每天死这么多人！如果每个都向朕禀报，朕还用不用治理天下了！”
我有些不可思议的回头。“你怎的这般寡情！他为你生了孩子！而今他也是为你辞世！他等够你了！等累了！说白了！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爱人！”
一旁的齐公公有些发愣的看着我，我没再理会身后停住穿衣动作的皇帝，“齐公公，带路！好歹我们有过一面之缘！我要去送她！”
雾茫茫的天，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好远，才到了烟妃住的烟雨斋，这里的景致，曾经应该是很漂亮的吧！可是现在，好像荒芜了很久。
唯有门口枯树下的雪人提醒着这里有着人气。
“皇奶奶，昨天母妃还在陪散琪堆雪人，告诉散琪、娘亲会同雪人一般陪着散琪的。娘亲骗我，娘亲昨天还高高兴兴的陪我玩雪，不可能轻生的啊！”
我一进门就见得这个场面，那个叫散琪的男孩跪在地上，抱着一位女人的腿，那女人包养的很好，但脸上还是有了岁月的痕迹。但不难看出，她曾经也是美人胚子。
我扶着门框，看着里面那个男孩还带着稚气的哭诉。心里有些悔恨！如果我不答应她，她是不是就会坚强的活下去呢。烟妃啊烟妃，亏我认为你如仙人一般，怎的这么不负责任！留下这么小的孩子该怎么办！
“你这个坏人！你个狐狸精！你滚开！滚开！”身上被小拳头敲着腰际，“你走开！娘亲就是因为见了你才自杀的！”
我蹲下身子，拨开黏在他额上的发，“以后，我代替你娘亲照顾散琪好不好。”
“你走开！就是因为你！昨天娘亲本来可以救活的！都怪你把御医全扣在你的暖阁！都怪你！都怪你！你就是坏人！”
我有些愣神，是因为御医都被罚跪在暖阁，这个淡雅如菊的女子才羽化的吗！
我站起身，有些失神的走到床边，看着她眉眼间淡淡的恬静。脸上略施淡妆，安静的闭着眼躺在那。
就像她说的，寂静存在、寂静喜欢。
你说你喜欢累了，寂静喜欢也是有时限的，可是呢，你给了自己无时限。
我轻轻的闭上眼，心中的某处柔软无止境的泛滥。你会不会后悔呢！你会不会在奈何桥频频回首，不忍喝那一碗孟婆汤。抑或化作那彼岸花。抑或跳下那忘川水。求得三生石上的姻缘。
“你走开，我不要你碰我母妃！”我被猛的拽了一下，身子稍微倾泻的后退了几步。
“她昨天说，让我好好照顾你！”我轻轻的看向外面，发现太阳出来了，拨开了层层的浓雾。
脖子却突然被嘞住，“你是谁！这块玉佩哪里来的！”
我看着刚才因为散琪的拉扯露在外的翠玉，扯回玉，声音有些冷淡，“麻烦你先松手！想知道我是谁？你可以去问皇帝！”
“我是当今太后！现在可以问你了吧！”
我扭头看向摆正姿态的女人。“这玉是我一个朋友送给我的！他顺手偷来的！至于实际的主人是谁，我不知道。”
我明显的感觉到那个女人松了一口气。
她突然温和的笑了起来，让我狐疑的后退一小步。“你就是澜儿的皇后吧！澜儿把你藏在暖阁都不让人见。果然是个蕙质兰心的女子。”
我恶寒。“让太后娘娘见笑了！”
“散琪，以后你就跟着她吧！这以后啊就是你母妃！”
我看向散琪，他惊恐的眼神看着外面，有些不明所以，回头眯着眼顺着他的方向看去，由于太阳出来了，那个雪人最边上、正一点点融化。
“母妃。”他突然冲出去，脚下一滑，撞到了那个雪人。
然后发疯一样的跪坐在地上堆着那个雪人，稚嫩的声音带着恐惧，“母妃，你说的你和雪人会一直一直陪着散琪的。”
我的眼眶就这么毫无征兆的红了，鼻子酸酸的。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知道什么是死亡，什么是离开吗。
“散琪你回来！大冷天的！”太后在一旁有些焦急的喊道。
我拉住要往过走的太后，跨过门槛，走到散琪旁边，看着他冻红的双手，在那堆着雪人，成块的雪从他小手的指缝中漏掉。
蹲下身，什么也没说，陪他一起堆着地上的雪人。他扭头看向我，眼泪突然叫嚣着滑落，似要说服自己般大喊，“雪人和母妃会一直陪着散琪的对不对。”
我张张嘴，本要脱口的话卡在嗓子眼，发不出半个音节。埋头将手中的雪堆在一起。眼眶却又不自知的红了，渲染了一片湿润。
“对！母妃只是睡着了，母妃说雪人在她就还在！”他抽抽通红的鼻子，手下继续往雪人的身上拍着雪。
我顿下手中的动作，偏头看着这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偏执认真的模样。突然觉得烟妃好残忍！散琪，还是个孩子。他不知道雪会化。只知道要让雪人站在那里。那就是他心中仅存的执念。
“散琪、我代替你母妃照顾你可好？”
他头都不抬的继续手中的动作。“母妃还没有不要我，母妃只是生气了，生气散琪没有照顾好雪人，把雪人弄倒了。”
我抓起他的手，放在我披风里面的那层毛上，紧紧裹着。“雪人已经很大了，他不会化了，我们进屋去，不要打扰你母妃睡觉好不好？”
他突然抽出手环住我的腰，大声的哭喊，“都是你！都是你这个狐狸精！你是坏人！母妃却说你是好人！你是坏人！坏人！”
我抱住他，这个孩子，脑袋里只有好人坏人的含义，却是那般倔强！让人心疼。“我是坏人，坏人也是喜欢散琪的呀！等我们哭够了就去我那边吧！雪人会永远在这的，不会消失的。让你母妃睡觉，不要打扰她好不好。”
好半天，没听到回话，低头，看到一张葱了的小脸，脸上还挂着泪珠，闭着眼已经睡了过去。
那一刻，心里的某处柔软泛滥。
抬眼，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皇帝和芙安。芙安身上母性的光辉再次耀了我的眼，有那么一瞬间，我也好想有个孩子，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孩子。
身边过来一个丫头，想接过散琪，那孩子却是手脚并用的挂在我身上，我笑笑，把他抱到怀里。走到皇帝跟前。声音小小的，但我信他能听得到，“把暖阁里燃着的春眠不觉晓去了吧！”
我抱着散琪小心的走在回暖阁的路，却听到一个几不可闻的声音，小小细细的，带着颤抖，“驸马。”让我全身一僵。
却是头也没回的继续深一脚、浅一脚的踏在雪上。那咯吱咯吱的声音响在这宁静的早上，出奇的和谐。
小心的把他放在床上，把他紧抓的小手一点点掰开，揉揉麻木的胳膊，这小东西还真沉。斜眼看到一旁的小香炉，连思考都没思考，直接拉开窗子就扔了出去。看到它滚圆才安心的关上窗户。
看着睡熟的散琪，小心翼翼的离开。
看到那一帮人还在那，不知道讨论着什么，有些争吵。
“烟妃的父亲好歹是当朝的宰相！当初也是你主动要求烟儿那丫头入宫为妃的！你冷落她这么多年本是不对！你还想让烟儿尸骨未寒，就接着举行封后大典吗！我不同意！这个事情没得商量！封后大典必须推后！”
“凤槿我娶定了！”皇帝气恼的甩着袖子，芙安轻拉了下皇帝的袖子，一只愤怒的猎豹瞬间变成温顺的猫咪。“芙儿你专心把宝宝生出来，别的不要想！”
“皇兄不是的！凤槿公主过来了！”
所有的人目光刷的一下全部扫向我。我笑笑，“封后大典推后吧！这又没什么的！散琪那孩子我要了。至于这个烟雨斋，留着吧！让他们把所有的雪全铲到这边来，能让这雪人多待几天待几天吧！”
我站在那里准备听听他们的意见，就听得太后微笑着冲我点头，“槿儿，你脖子上那块玉佩啊，就是皇上送的那块，千万别忘了是皇上送你的！”
我有些纳闷，怎么整的跟绕口令一样，顺手扯出那一块玉佩，“太后娘娘说的是这一块？！”
斜眼却看到齐公公突变的脸色。
“皇额娘，这玉佩不是我给槿儿的！是槿儿的朋友送他的！”皇上接下的话茬令太后的脸色瞬间挂不住，齐公公的脸色再次变了个眼色。
“那还不是你不好意思让人给的！你跟额娘来，额娘好好教训你这健忘的臭小子！”
我看着雪地里越走越远的母子二人，回过头，正巧与芙安的目光打了个照面，我尴尬的笑笑，却不知道说什么。
“凤槿真是宅心仁厚，和他很像。”
我想说话，却哑了一般说不出一个字。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宝宝几个月了。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呀！”
芙安笑的很甜，是那种向往着什么的笑容。“快三个月了。其实宝宝是男是女，要长的都同亦蓉就好，因为我已经见到女版的他是什么样了！很漂亮。”
我再次被堵的说不出话来。只好告辞匆匆逃开。
我害怕！害怕在芙安纯真幸福的眼睛里无处遁形！
而身后一直有着的踩在雪上的咯吱声，让我更是加快了脚步。如果可以，我宁可不娶芙安，宁可从头开始，我一开始就告诉她我是女子！这样我就不会这般内疚了！
“凤槿公主，您走慢些，别滑到了！我这把老骨头跟不上啊！”
听到这个有点尖细的声音，我疑惑的回头，笑，“齐公公啊，有什么事吗！”
他走到我面前，上下打量着我，“你怎么知道我是齐公公？”
“啊？因为刚才他们是这么叫你的啊！难道你不是齐公公吗！”我笑的打着马虎眼。“齐公公你是有什么事吗！”
他绕到我面前，“像，还真是像！有没有人告诉你说你和芙安的驸马长的近乎一模一样。”
“芙安见我的第一面她就唤的我驸马。”我低下头，想起芙安手腕上那条深红色的疤痕，心里的内疚更甚。“芙安倒是个痴情的姑娘，看的我心疼。”
“凤槿公主，不知我能不能冒昧的问一句，你的那块玉佩是哪里来的。”
“这个就是一普通朋友送我的！公公要是喜欢。”我顿了一下，“还是不能送你！”
“老奴没这个想法。老奴就是好奇这块玉的主人罢了！这块玉本是宫廷之物，已经遗失好多年了。意义有些不一样。”他抬眼看了下我，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不信任我，这块玉的主人要真的现世，如果没有足够的势力，必定是死路一条！”
“这块玉真的只是我朋友送我的，很普通的一个朋友，齐公公想必是想多了吧！”要真的这么严重我更是不能说了，“齐公公，这宫里到处都是别人的眼、别人的耳，还是明哲保身的吧！”
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凤槿公主果然有母仪天下的风范！不过我想说，老奴活了这大半辈子，只会听命于这块玉佩的主人！所以，你懂得。”
我摇摇头，“不大懂。”
齐公公突然笑的像只老狐狸，“凤槿公主，有空找我！我很想见见给你玉佩的那个人！你可以放心，我和你们是站在一道上的！”
我还想说什么，他已经转过身离开了。
这个蓝扬害死我了！没事给我带个什么玉佩，不过皇帝好像不知道这枚玉佩似的，还说可以和他的狼烟玉相比，他的狼烟玉被我扔到哪去了！忘了忘了！
等我回到暖阁的时候，皇帝已经等在那里了。我没理他，直接去里屋看散琪，却被他连托带拉的拉到外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