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秋苦笑着摇了摇头,与颜玉并肩向北走去。
风含情水含笑,路上野花无意采,林中杜鹃动人情。
走在人迹寥寥的官道上,颜玉心中欢畅无比。
经过一片茂密的杨树林时,苏秋忽然瞥见两个衣衫褴褛,乞丐打扮的汉子在林中探头探脑向庄内张望。苏秋和颜玉走出半里,苏秋似乎想起什么,对颜玉道:“颜弟,我不小心将药囊落下了,要回去一趟,你且沿着大道向前走,我一会便赶上来。”
“你可要快点啊。”颜玉叮咛道。
苏秋点点头,转身快步走了回去,悄然潜进杨树林里,那两个乞丐正坐在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下闲聊,苏秋施展燕行功,悄无声息地跃到那棵大树上,在浓荫的遮掩下,若从树下向上仰望,很难发现树上竟藏着一个人。
只听其中一位少年乞丐道:“不知那厮究竟何时动身,我们可守了半个多月了。”
另一位老年乞丐道:“既来之则安之,既然货在,他跑不了。”
小乞丐道:“说的也是,如果这一票做成了,咱们这辈子都不用愁了。不过,咱们的大哥最近病得很重,这笔买卖不知还做得做不得?要是到时大哥病还没好,我们可算是白辛苦了。”
“咱们大哥如此英雄好汉,吉人自有天相,肯定能好。”老乞丐又想了想道:“山上缺医少药,要是能找到一个好郎中就好了。”
小乞丐突然眼前一亮道:“刚才我去庄里讨饭,听庄里的人都在说那厮家来了一个神医,叫什么苏仙郎,把林清平那厮快要死的老母给救活了,若是把这位神医请上山,肯定能治好大头领的病。”
“那敢情好啊,你怎么不早说,那神医现在还在那厮府里吗?”
“对了,我刚才看到一个白衣男子出了庄口,沿着大路向西去了,一看就不是凡人,那人一定是苏仙郎。”小乞丐惊呼道。
“你马上去通知庄外的兄弟拦住他。”
“若是苏仙郎不肯上山怎么办?”小乞丐走了两步,又折回来问道。
“这有何难,把他绑上山不就得了,快去啊!”老乞丐道。
“好,你在这里守着,我这就去。”小乞丐说完便急匆匆出了杨树林。
颜玉慢慢地向前蹭着,时不时回头看看来路,一路行人寥寥,走到一处草长道狭处,忽然从草丛中窜出七八个彪形大汉,将颜玉围住。为首的大汉方脸阔额,粗眉大眼,面色黝黑,四肢青筋突起,遍身肌肉,块垒无数,头戴乾红凹面巾,身穿一领旧战袍,腰间红绢搭膊裹肚,脚踩一双乌皮皂靴,手持一对大铁椎,如同一尊门神,威风凛凛,叉手道:“请先生跟我们走一趟。”
颜玉见那人装扮,知遇到了匪寇,心中一惊,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所为何事?”
那黑脸大汉道:“我等来自好义寨,烦请先生到寨中为我家寨主诊视。”
颜玉一愣,道:“我又不会医术,如何给你家大哥治病。”
黑脸大汉沉下脸道:“别蒙我们了,你就是苏仙郎,怎说不会医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颜玉闻言心头一惊,原来他们要找的是苏秋。想到苏秋很快便会赶来,若是这伙强盗将苏秋绑上山去,必定生死难料,不禁心急如焚,容不得多想,脱口而出道:“我是苏仙郎,随你们走便是。”
这群大汉正要带着颜玉离去,忽听身后有人大声道:“且慢。”
众人回头一看,见是一青衫少年,颜玉埋怨道:“哥哥,你为何偏偏这时来了?”
苏秋也不答话,对那黑脸大汉道:“小可才是苏仙郎,我与你们去便是,他是我的朋友,你让他走吧。”
颜玉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我才是苏仙郎,你竟敢在此招摇撞骗,识趣的快走!”
苏秋沉下脸色道:“休要胡闹,令堂身体欠安,尚需照料,赶快回去吧。”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那黑脸大汉云里雾里,难分真假,搔首摸耳,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一旁的汉子道:“不如将这二人一同带上山去,总有一个是苏仙郎。”
一语惊醒梦中人,那黑脸大汉道:“既然如此,请你们二人一同上山,是骡子是马,遛遛便知。”
这群大汉押着苏秋和颜玉来到依山结寨,傍水开壕的好义寨,此处三面悬崖绝壁,唯东北方有一陡峭山路可至寨门,寨内依山傍岭筑有一百余间青黑色石屋,半山腰上循着山势建有九开间八进高厅,一进高过一进。沿山岗哨林立,一眼望去,刀枪耀目,军容严正,确非一般乌合之众可比。
黑脸大汉带着苏秋和颜玉来到寨内,问道:“究竟谁是苏仙郎?”
苏秋平静道:“是不是苏仙郎并不重要,治病要紧。”
黑脸大汉盯着苏秋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一番,道:“看你也不像是个歹人,进去试试吧。”然后又晃了晃手中的大铁椎,恶狠狠道:“若是寨主有个闪失,洒家这铁椎可不认人。”
苏秋只是微微一笑,就要走进寨主的房内。颜玉正欲走上前去,被黑脸大汉拦住道:“莫急,他若是治不好,会轮到你的,你二人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苏秋随黑脸大汉直入第八进厅,迎面大厅的墙上挂着一面残破的红罗牙旗,上书“宋武阳将军”五字。走进寝房,见床上躺着一个满脸络腮胡子,身躯雄壮,年约四十五六的大汉,被病痛折磨的憔悴不堪,已昏迷不醒。
苏秋在床边坐下,调息静气,为寨主诊脉片刻,又解开其衣衫验视,见他一身伤疤,几近体无完肤,心中又惊又痛,强忍落泪道:“寨主中毒了。”
黑脸大汉怒斥道:“不可能,叔叔与我们同吃同住,我等未中毒,叔叔如何会中毒,看来你是假冒的。”对门外喊道:“兄弟们,将这厮给我拿下!”
站在门外的两个大汉立即冲进房内,向苏秋扑来。
苏秋不慌不忙道:“且慢!”
黑脸大汉冷笑一声,道:“你这个骗子,还有何话说?”
苏秋道:“寨主近来可受过伤?”
黑脸大汉又冷笑道:“胡说,寨主武艺高强,怎么会受伤。”然后吩咐道:“押下去。”那两个大汉扭住苏秋走出房门。
苏秋回过头来,镇定自若道:“这位兄弟,你可要想清楚了,你家寨主到底有没有受过伤,哪怕一点皮外伤,寨主可是危在旦夕了,莫要一念之差,误了寨主的性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