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他们小两口依依不舍地跟奶奶告别,也不知下一次见面是多久。车缓缓发动,清懿在副驾驶上,鼻子里就像闻见了百年的陈醋,酸楚得不得了。她向奶奶挥手,示意她日照当头,别在这火辣辣的太阳下站着了。
奶奶拄着拐杖,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的车子拐过小路的尽头,最后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人老了,见一面就少一面喽~”
奶奶嘴里嘟囔着,护工在一旁听了唏嘘不已。老婆子年轻时要强,老了也不愿意麻烦儿女,一个人跑到这乡野之地打理庄稼、自娱自乐,就连心爱的孙子孙媳来了,也不会强留她们一天。也许这是她几十年如一日的作风,也许,真正的成长就是学着从高处隐退,慢慢做个透明人。
清懿闭目在脑中回忆这两天的种种,对于奶奶,她不仅是不舍,还有一份自内心的欣赏和敬爱。
姜先生能感受到身旁的她情绪低落,一只手紧紧握住方向盘,另一只手牵起了她。
“前天昏倒,身体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么?要不要去趟医院。”
感受到姜先生掌心的温度,她抬起头来,从包里拿出一瓶白色的药盒,问到:“你知道这个吗?”
姜泽均接过她手中白色的瓶子,看了一眼路上很宽阔也没有来车,就在路边熄火停车。他看着药瓶上写了几个字:地西泮。
这个药他并不陌生,从前工作焦虑失眠了好几天的时候,家庭医生给他开过这个药。地西泮,就是大家口中的安眠药。
“这药哪来的?”
姜先生的疑惑引起了她的警觉,原本是一瓶来路不明的药片,她也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几分。不过,她真的很好奇,这个“地西泮”究竟是什么药物。
清懿说:“这次是我一年前出事以后第一次背这个包包,我往里面塞化妆品的时候,包里就掉出来这么一个东西,那天我走得急,我也没空细看,后来想想,也挺奇怪的。”
真不是她大大咧咧,天知道她的衣帽间到底有多少个包,自从结婚以后她从来没买过,可依旧没有重过样。她短叹一声,原身是个爱包狂魔没跑了。
“这是安眠药,主要作用是催眠抗焦虑,你的老毛病是头疼,吃这个压根没用。”
清懿看着姜先生的眉头变得越来越紧。心里犹豫要不要跟他说那个话题,硬是“你——”“我——”“那天——”结巴了三回。
“有话你就说。”姜泽均把药揣进了随身的衣服兜里,顺便甩给清懿一个不要追问的眼神。
“昏迷的那天,我还梦见过一个情景,我记得,那是一个很多人的酒会,大家都抬着高脚杯相互攀谈,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过来,他——”
说道这里,她又犹豫起来,眼神向四周飘忽不定的看去。
姜泽均:“接着说”
“他用手指轻轻划过我的脸庞,我很抗拒,还把红酒泼到了他身上,但是他好像不是特别在意,又从旁边递给我一杯新的红酒,那杯红酒看上去很奇怪,但我似乎是想急切的摆脱他,所以二话不说一饮而尽了。可惜是在梦里,我压根想不起他的脸。”
清懿丧气地低垂着头。姜先生从后座拿来一瓶已经拧开的水,问道:“所以,你是担心,这个梦是现实中真实发生过的一幕。”
“嗯!”她斩钉截铁的说。
这一次,她十分相信自己的直觉,如果不是真的经历过,她怎么会连那个人的穿着都记得那么清楚。
“那就等有空了,就叫claire过来问问吧!”
“嗯!”
在恢复记忆这件事情上,姜泽均曾经也在有意识地带她去到那些两个人曾经留下过气息的地方,但无疑每一次都以失败而告终。但凡跟过去有一些瓜葛的场景出现,清懿头疼的急症就会立马将她折磨得痛苦不已。
越是见到她冷汗直流,嘴唇发白的样子,他就越恨自己为什么忍心当一个自私的刽子手。所以到后来,他选择放弃,毕竟对过去的执念太多,反而对两个人是一种桎梏。
短暂的逃离,他们又不得不回到这个不喜欢却又不得不住的大宅子,不过好在房子足够大,大到没有特殊情况就不用跟那几个“事儿精”打照面,想想还是有几分欣慰的。
车刚停稳,老徐就立马过来替她开了车门,和蔼的笑容依旧如昨。
“少爷,小姐,这一趟玩的还开心吗?”
清懿:“嗯!老徐,你是不知道奶奶那里的蔬菜可好吃了,跟家里的完全是两个口感!”
姜泽均从车后卸下行李,交给下人,拿起递过来的手绢擦了擦手,继而无情地从身后撞开了她的肩膀,一边走一边对老徐说:“老徐,不用理她,就是老母鸡的蛋里面孵出小鸡她都要惊讶一遍。”
清懿揉了揉自己故意被撞开的肩膀,心想刚回到家自己的奥斯卡影帝有要开始演戏了,真替他累得慌。
她没好气的白了姜泽均一眼,余光看见两个穿着围裙的年轻女佣人正蒙着嘴憋笑。
“笑什么笑!你们就没有别的娱乐活动了吗?”
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清懿在心里默念三遍,两只指头在眉心按摩,防止自己长皱纹。
老徐在一旁脸立马垮下,佣人便立马收敛。他一边走一边跟清懿嘱咐今天的事宜。
老徐:“允星小姐刚才来电话说半个小时后到,小姐,你看看你们要安排哪个厅的活动,我让他们早些准备。”
清懿想了想,王允星这个自从出道以后就常常不见影子的大忙人估计也不会呆太久,既然是来玩的,还是轻松一点就行了。
“就去我的游戏室就可以了,晚饭先提前安排着,我怕她一会儿没时间吃饭。”
老徐点头示意,身前已经走到门口的姜泽均突然回了头对着他们说道:“老徐,一会儿叫王医生来我这里一趟。”
“好的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