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钟火麟送一份文件给李龙一签署，然后问：“老板，近来总春风得意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李龙一哈哈大笑，“我的样子很好？不错，不错。”
钟火麟大赞：“简直就是意气风发！”
“哇，哈哈哈，哈哈哈……”李龙一很满意，笑个不停。
钟火麟试探着问：“既然心情那么好，不如……打几局？”
李龙一好像有点兴趣，“咦？说来真是有点手痒了……不过，不行呐，这段时间有点忙。”
“好的。”钟火麟转身出去的时候，心里挺失落。要令李龙一重新相信自己，必须创造机会，必须多和他相处，但看来他真的很忙，两人一个星期见面不到三次，有个什么用？
刚出到门口，钟火麟心中一转念又走了回去，轻声喊：“老板。”
李龙一问：“嗯？还有事？”
钟火麟说：“我想谈谈关于饲料公司的事情。”
李龙一的脸色顿时严肃起来，“坐下。黄总监的计划书你也看了，有另外的意见？”
钟火麟迟疑着，一时没说话。
李龙一一挥手说：“嗳，大方发表，没问题。”
钟火麟说：“黄总监提议引进美国高新技术合成高营养饲料的做法，我觉得……”
“让你大方说你就说，别支支吾吾的。”
“是，那我直说了。我觉得养殖业最大的困难是出售价格的波动，以养猪为例，开始养的时候价格还不错，往往几个月之后价格就变了，如果变高当然好，一旦下跌养殖户便不愿卖，养着养着增高了成本，最后还是没能赚钱……”
“这些我明白，说重点。”
钟火麟深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我们提供一个一条龙的养殖计划，允许商户赊饲料，在猪肉价格下跌时期包回收，再统一宰割统一批发。”
李龙一惊疑地“哦”了一声。
钟火麟看着李龙一的反应，继续说：“老板，你人面广，搞一个屠宰场不是问题，把猪统一收集起来，内脏和肉分拆销售，绝对不会亏损，就像鸡鸭牛羊一样。市面上的牛杂、鸡脚、鸭脚什么的，那种不是冰冻货？猪肉的需求量也很大。”
李龙一居然点点头。
钟火麟心中一喜，又说：“就算因为收货价钱较高赚不了大钱，起码把饲料钱赚起来了。先免费提供饲料给养殖户，再以猪回抵饲料钱也行。”
李龙一想了又想，忽然拿起电话，过了几秒钟说：“黄总监，你过来一下。”
黄四海就在不远的办公室里边，很快进来了，听了钟火麟的建议，沉默不语。
李龙一问：“怎样？”
黄四海望了一眼钟火麟，说：“这个建议看上去挺有意思，但实行起来相当冒险。第一，需要庞大的资金周转。第二，必然涉及商业纠纷。我们是以猪饲料为主，养殖周期一般都得五六个月，千千万万的养殖户，我们可能得预先投入过亿元，资金周转大受限制。如果遇上流感，养殖户血本无归，不能按照合约支付我们货款，那便是牵涉广泛的商业纠纷，单单打官司也不知得花多少人力物力。”
李龙一听得点点头。
黄四海又说：“钟助理，其实你的这个建议别人早就想到的了，一直很少人做便是因为以上两个原因。”
钟火麟说：“这两点其实我也想到了，我们可以先搞个试点。”
“试点？”
“小面积搞一下，算算利润的多少和风险的大小，再决定大搞不大搞。”
黄四海冷笑，“你倒天真……还有，这其中波动很大的，不但是肉价，而且包含了原料的价格。近年来天气反复，玉米、豆类的种植大受影响，几乎每两个月价格便得调整一次，如果我们什么都包了，这后果……”
钟火麟不出声了。其实他也知道自己的想法不成熟，但一心想和李龙一套近乎图表现，便尽量寻找话题而已。
李龙一沉默着，在思考。
黄四海说：“老板，依我看，还是引进高新技术，把饲料的质量提升上去为好。别人的饲料养殖周期是六个月，我们才四个多月，养殖户一算，当然选择我们的。”
钟火麟说：“虽然养殖周期加快，但成本高了卖得贵，养殖户的养殖预算也提高了，照样很多人跟不上，买不起啊。”
黄四海摇摇头，说：“钟助理，你根本不知道现在的形势。养殖户有国家养殖津贴，养得越多补得越多，越是大型的养殖场越是有关系搞补助。他们不在乎饲料的价格，而关心养殖的周期，卖掉一批拿一次补助，爽得很！”
钟火麟张张嘴巴，无话可说。做生意方面，他的经验怎能和黄四海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可能连小巫都不算。
黄四海心中得意，又说：“老板，虽然从美国引进高新技术也需要资金，但见效快，回收快，最主要的就是不需要赊账，保险很多。”
李龙一还是沉吟不语，脸色凝重。
黄四海忽然心中有些发慌，想：“难道这个钟火麟在他心中的地位居然那么高？连我也比下去了？”赶紧又说：“老板，钟助理的计划起码得投资上亿元，或许还不行呢，我的建议只需要两千万元左右就行了，很快回拢。”
李龙一微微一笑，“黄总监是公司的顶梁柱，所下的决策向来都是正确的。”
黄四海呵呵笑着，刚准备谦虚几句，哪知李龙一接着说：“但火麟的建议很有创意，你也知道，我是江湖人，向来喜欢冒险喜欢刺激，上亿元的投资嘛……亏了也亏不完。”
黄四海大惊失色，钟火麟又惊又喜。
黄四海问：“老板，你真的准备那样干？”他的脸色很严肃，眼睛瞪得大大的。现在不单止是公司决策的问题，而是关于老板对谁重视的问题。如果对手是曾思源，他无话可说，但现在是曾思源的助理，一个新出的小人物，要是输了面子他可不甘心。
李龙一明白黄四海的想法，从太师椅上站起来，走过去轻轻拍着他的肩膀，说：“黄总监，你是公司的第二把交椅，说的话哪能不准？”
黄四海的脸色稍稍平和。
李龙一朝钟火麟说：“你先出去。”
钟火麟点点头，转身出去，但没有走远，就坐在门外的沙发上，神情不安。他知道，他胡乱这么一搞，黄四海对他更加有意见。
秘书李映红问：“钟助理，干嘛呢？”
钟火麟说：“没什么，老板和黄总监在商量着事情呢。”
李映红微微一笑，随口打趣说：“商量个什么呢？连你也不能进去听？”
钟火麟应付着笑笑，随即脸色沉重。
李映红不方便再说话，心想：“今天可能会发生大事……”
果然是发生着大事情。
房间里，李龙一接着说：“黄总监，知道我为什么对钟火麟那么关照吗？”
黄四海摇摇头。
李龙一认真地说：“那是因为我欠他很大的人情，所以才不断地给机会他，培养他。”
“哦？”
“这次他提的建议我也知道很不成熟，就当是给他一个磨练吧。”
“老板，这话我可不同意，要磨练一个年轻人的方法很多，犯不着用公司的前途和巨资来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
黄四海脸色大变，“你真的同意那样干？”
李龙一又轻轻拍打他的肩膀，说：“别紧张，别紧张……我不会拿公司前途开玩笑的，我准备让思源负责这个方案，保险得多呢。”
黄四海见他主意已定劝也没用，顿时沉下了脸。他外国留学回来，纵横商场多年，建立了广泛的交际关系，有才干有学识，许多大公司都争相请他做事，对他尊重有加，想不到现在却比不上一个钟火麟。
这口气他如何咽得下？
李龙一是何等人物？看在眼里已经了然于胸。黄四海一直是得力干将，他不想太落他的面子，于是呵呵一笑说：“黄总监，这件事情呢，就当是特殊事件，以后无论出了什么纰漏，都与你没有干系，不用你负责。”
黄四海说：“老板，我身为公司的营运总监，哪有事情与我无关的？就是李小姐的风舞公司，我也在用心看着。”
李龙一点点头。
黄四海又说：“钟火麟这个人，经验不足、徒有冲劲。他的提议向来很不妥当，就拿风舞公司的宣传来说，什么都交给长虹公司去做，其中的费用不是小数目。老板，我建议……”
李龙一微微摆手，“黄总监，我知道你责任心强，但年轻人做事，不让他们撞撞板子，是成长不起来的。”
黄四海还是忿忿不平，说：“等他们撞了板子，公司已经损失大了。不但公司名誉受损，而且连我这个总监，也没面子。”
李龙一皱着眉头，一时没有说话。
黄四海心想：“看来他是决定重用钟火麟了，照这么下去，哪还有我的地位？”
李龙一也在想：“钟火麟的建议很有用，但现在黄四海不同意，硬来可能会令大家的关系发生裂痕，不妥当。得想个办法安抚黄四海才行，到底用什么办法呢？”他沉吟了一会儿，说：“黄总监，这件事情呢，还得仔细考虑考虑，这样吧，你先回去，有什么情况我再通知你。”
黄四海站起来，点点头转身走出，满脸的愠色。他出到门外见到钟火麟在等着，张嘴便骂：“马屁精！”
钟火麟一愣，浑然不明所以。
李映红望望这个望望那个，赶紧低下头装什么也不知道。
钟火麟看着黄四海的背影，心里回骂：“你丫的，关我什么事儿……”这时桌面电话机传来李龙一的声音：“映红，把钟火麟给我喊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