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发福男子炽热的眼光,一个骑着骆趾兽的傲然男子,首先映入林狰的眼帘,那男子衣着锦绸,清秀挺拔,神色傲慢,目光直视远方,对眼皮底下的那些行人漠然置之,似乎连看一眼都觉得在浪费生命一样。
骆趾兽,虽然这名字不是很高大上,但这种魂兽有骆驼般的耐力,有骏马般的速度,有绵羊般的温顺,更重要的是有一个英俊神气的外表,满身的鱼鳞,锐利的眼睛,毛绒的尾巴,看上去宛如一只麒麟神兽,威风霸气。
而眼前伏着傲然男子的骆趾兽,更是一只罕见的白鳞骆趾兽,如雪蛟般的白色,在这万众瞩目之下,显得更是神武之极。
傲然男子的身后,跟着一辆帘着帷幔的马车,不过这辆马车可与那些普通马车大不相同。
先不说拉车的那三只白鳞骆趾兽价值几何,单论马车半丈见方的奢华棚顶,也非一般人能有这种财力消受得起,更遑论这整辆马车还被炼制成一个魂器了。
所谓魂器,可不单单指修魂者手上所使用的刀枪剑戟,通过镶嵌魂珠,再将命魂珠中的残余怨念灌入武器之中,确实能够增加刀剑的威能,但这只是魂器用途的一个方面而已。
其实生活中的魂器应用更为广泛,利用某些会发光的魂兽魂珠,炼制成发光的魂器照明;利用某些会使用气流的魂兽魂珠,炼制成悬浮的飞行工具;利用某些擅长潜水的魂兽魂珠,炼制成探海的魂器,不胜枚举。
而眼前这一辆巨大的马车,完全没有车轮,也没有任何的依托物体,就这样悬浮在离地面五十公分的半空之上,一看便知道经过炼制而成的魂器了。
不过众人激动的神情,可不是给那一辆悬浮而起的马车,而是给坐在马车里面的那一道曼妙的身影。
尽管因为这一队人马的出现,弄得原本还有些秩序的等候长龙一阵人仰马翻,不少人还因此跌落在地上,受了一些皮肉之苦。
但那疯狂的呐喊,兴奋的尖叫,夹带着丝丝压抑的惊喜,在那道曼妙身影出现之后,一下子就在人群中散播开来。
“楚歌,真的楚歌,我竟然在这里看到楚歌的身影,难以置信。”
“楚歌,你的歌曲,你的声音,你的琴技,你的舞蹈,还有你所讲述的故事,每一样都让人感动,每一样都让人陶醉了!你什么时候再去仙缘居奏乐,小人必定再去捧场。”
“楚歌,你实在是太美丽了,简直宛如天仙下凡一般……”
马车上的那道曼妙身影,即便透着一层朦朦胧胧的红粉帷幔,也还是看得让人热血喷张,浮想翩翩,特别是那女子向众人招手之后,更引起了围观之人的一片骚动。
若不是有很多孔武有力的侍卫防守在四侧,那些疯狂呐喊的人群,恐怕要就挤到马上里面去了。
见此情形,骑在白麟骆趾兽上的那名傲然男子,皱着眉头冷哼一声,朝后一挥手,那些侍卫的刀剑旋即“锵”的一声,纷纷恶狠狠地亮出鞘来,这样才稍稍平息了弥漫在人群之中的激动。
“哼,傲慢无礼的家伙,仗着是辉夜商会的公子,便以为自己是个人物,竟敢像条癞皮狗般围在楚歌的身边,充当楚歌的护花使者,真是恬不知耻。”
侍卫的武力震慑,的确冷却了不少围观之人的热情,但也激起了更多的不满,鄙视与怒骂的声音,不时就在人群中窃窃而起,连那颇为理智的发福男子也不能免俗,小声地嗤笑道,话中满是嫉妒之意。
闻言,那矮小壮汉摇了摇头,自知就算任何人都能得到楚歌的青睐,也铁定不会轮到他一个三寸丁,故而脸上也多了几分坦然之意,笑着说道:
“这楚歌确实是个了不得的奇女子,半个月前那场歌舞演奏,仅凭半曲仙音,便引来无数只莺雀鸟落在房梁上附和,几如神迹。
更别说她所呈现出来的高超琴技,婉转歌声和优美舞姿了,难怪引得那么多人的倾慕与迷恋。
不过辉夜商会的公子陈霖,他也不是一个脓包少爷,听说早在几年前,他的修为就达到了灵境八重的地步,比之天南各家的所谓天才也不遑多让。
最重要的是,这辉夜商会可是闻名陈鎏、天南、东燕和楚衡的大商行,不仅自身实力过硬,其影响力也甚为广泛,就连这天罗城的生意也有其一杯羹。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这陈霖要钱有钱,要才有才,要一副好皮囊,他也长得气度不凡,仪表堂堂,追求楚歌又有什么不可?”
“哼!就他?”
发福男子冷笑一声,道:“别看那小子穿得人模狗样,一副翩翩公子的容貌,其实他的心,可比藏在地下的老鼠还要阴暗百倍。
我曾听言,这陈霖私下极好女色,被他盯上的女人,不管是待字闺中,还是嫁做人妇,都逃不过他的床笫,玩弄一段时日后,还非要还给别人,这种无耻之人如何能配得上楚歌这样的奇女子?”
矮小壮汉轻笑一声,拍了拍手中的杀猪刀,道:“兄台,你这就有种‘吃不到葡萄,便说葡萄酸’的醋味了!
不管人家陈霖私下如何行为不检,如今坐在骆趾兽上为楚歌开道,守护在她身侧的人,不是你,也不是我,却是他陈霖。
这说明什么呢?
这说明凡是楚歌所需求的事物,陈霖都可以给予;凡是楚歌所想要过的生活,陈霖都可以创造;凡是楚歌想去的地方,陈霖都可以带她抵达。
所以,我们只能远看,他却能拥有!
这样浅显的道理,连我一个猪肉佬都能明白过来,老兄又何必太过在意呢?”
发福男子抖动着脸上的赘肉,眼中流露出不加掩饰的鄙夷,直到望着楚歌的马车越过人群,驶入城门之内,方才叹息道:
“我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就比如在那陈霖的护送之下,楚歌不用等候就能直接入城,这种特权带来的荣耀,也非一般人能够给她的……”
木讷地站在路旁,听着发福男子与矮小壮汉的议论之声,林狰并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甚至连帷幔之内的那道曼妙身影,也没有多看一眼,似乎呆滞就是他的天性一般。
不过因为楚歌一行人的出现,守城的戍卫也轻浮了不少,盘查也少了几分细致,很快就轮到了他们,这倒是让林狰对那些人产生了几分好感之意。
“小子,你背上的这个人是谁?还有,你进城是为了什么?若不说出个一二,那就跟我到天牢里面想清楚了再说。”
此时,两个心不在焉的戍卫在城门之下拦住了林狰,一人手持长枪,一人拿着记录本子在询问。
“这位官兵大哥,我……不不不,小人是山里的猎户,背后的人是我叔叔,他进山狩猎之时被凶兽所伤,在家医治了很久也不见痊愈,小人便打算到城里寻医问药。
大哥行行好,求你放小人进去,要不然我叔叔就撑不了多久了!”
眼中含泪,林狰连连点头哈腰,悲伤的神情洋溢在那张呆滞的脸上,显得更加凄惨。
城门旁贴着几张人面像,有四个人的面容模糊不清,只描绘了大概的轮廓,不过通缉令下面的一栏赏金却让人忍不住眼冒精光,只有周家悬赏令上的那个人,所绘画的相貌极为传神,一看便能认出来。
对比了一下墙上的画像,记录的那名戍卫撩起林狰背上的中年男子看了一眼,又伸手探了一下中年男子的气息,顿时就便挥手怒骂了起来,道:“他娘的,怎么又遇到一个傻子。这什么人,我看他都快要死了,还问什么医求什么药,真他娘的晦气。
快给老子滚!”
话音未落,便一脚踢在林狰的身上,连看到楚歌的好心情都消除了一半,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恨不得把林狰一脚踢飞出去。
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步,林狰脚跟一个不稳,便带着背后的中年男子一同跌落到地上,中年男子的伤痕旋即破裂开来,血水一下子渗透而出。
这凄惨的一幕看着众人一阵哗然不已,不知情之下,行人纷纷对那记录的戍卫指指点点了起来,看得那戍卫一阵头皮发麻,低声再次吆斥道:“还不快滚?”
“小人马上滚,小人马上滚!”
抖擞着身体不敢反抗,林狰爬起来便利索地背起中年男子,惶恐地道。
说着便往城门的通道里飞跑而去,引得那记录的戍卫又是一阵怒气爆发,大骂道:“他娘的,老子让你滚回你的狗窝,哪里让你进城了?”
不过看到林狰背着一个将死之人,不时就消失在视线之内,记录的那名戍卫也没有在意什么,只是对后来的盘查更是严厉了不少,又惹得一阵天怒人怨。
如此轻易就蒙混过关,走在街道上的林狰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虽然得益于楚歌一行人的惹人注目,他不需要利用中年男子演一场哀嚎痛哭的戏码,中年男子还是一个烫手的芋头。
不过既然进入天罗城,他也不介意找一家医馆为中年男子救治一番,至于能不能就活过来,那就只能看天意了。
想到这里,林狰沿着繁华的街道一路前行,直到在一个偏僻拐角的尽头,方才走进那家名为“易和堂”的医馆。
“大哥哥,有什么能够帮到你的吗?”
虽然易和堂的门联写着“宁可架上药生尘,唯愿世间人无病”,但林狰一进到易和堂里面,便有一名药童热情地迎了上来。
林狰也不废话,把中年男子放躺在旁边的医务床上,道:“这是我的叔叔,受了不轻的伤势,请你们的大夫为他医治一番,这是诊金。”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明显是一个落伍的言论,如今的世道,早已经直白到“有钱,你就是大爷;没钱,你就是个渣渣”的程度,连借用“鬼神”来掩饰一下的功夫,都费事去做了。
药童见到林狰拿出一笔不菲的元玉,脸上顿时就乐开了花,更为热情地道:“请你稍等片刻,我这便去请徐大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