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之所以令人着迷,不在它掩盖了多少人的丑陋,不在它滋生了多少人的邪欲,也不在它沉寂了多少人的悲伤,而是在它期许了多少人,走出黑夜的希望!
谢家的黑夜,在喜宴变成血光之灾后,不知为何又刮起了一阵小旋风,收割了不少人性命的同时,也引起了不小的骚动,直到五天之后,平日素不管事的谢晨,忽然亲自出手处理,方才一下子将那股风波平息了下去,迎来了黎明的曙光。
尽管如此,谢家有恶鬼出没的小道消息,还是在奴仆之间广为流传了开来,因为不少人都见过昔日同伴死得莫名其妙、脸色苍白的那一幕,就彷如被恶鬼吸干了所有的精气那般恐怖吓人,实在令人难以忘却。
向阳村。
虽然这个偏僻的小村落不过二十多户人口,距离最近的小城镇也需要一天的脚程,但这里深山野林,空气清新,宛如世外桃源那般宁静幽美,似乎连早晨的太阳都显得格外的明媚,让人充满了希望。
“扑扑扑……”
一连串翅膀扇动的扑扑声响,将早晨从窗外射进来的那一抹阳光,狠狠地敲散了开来,躺在床上的那位青年眼眸微动,不时就迎着耀眼的阳光,看到了一只通身黝黑发亮的乌鸦,从窗外飞扑了进来。
那只乌鸦呱叫两声,看到床上的青年默然地坐了起来,突然口吐人言,用那有些破嗓的声音,揶揄地道:“呱呱,谢狂,你小子终于醒过来了啊!
哎呀呀,怎么刚醒过来就一副丧家之犬的模样,真是可怜得让人感慨万分啊,需要老哥我借你肩膀靠一靠吗?”
听到那只乌鸦发出的声音,竟然带着老疯子那一股玩世不恭的味道,床上的青年也丝毫不觉得奇怪,淡声道:“对不起,你认错人了,我叫林狰!”
站在窗边摇摆了两下身子,那乌鸦踮起脚尖挠了挠脖子,无所谓地道:“随便啦,谢狂也好,林狰也罢,不过都是一个名字而已,又不是什么值得好怀念的初恋情人,老哥我之前还叫天下第一帅呢!呱呱……”
“你怎么变成一只乌鸦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尽管身体还有些疲劳乏力,但林狰能感觉到他身上的伤势,基本已经好了七八成,体内的元气也回复得差不多,即便遭人追杀,也有一搏之力,心情大好之下便随口问了一句。
“呱……”
闻言,那只乌鸦顿时就“呱”的一声大叫了起来,如同屁股被射了一箭似的,满是恼火地说道:“什么乌鸦!老子这明明是火鸦,火鸦你懂么?
火鸦会喷火,乌鸦就只会呱呱叫,火鸦跟乌鸦完全是两个不一样的品种,懂么?
再说了,老子不是变成什么这该死的火鸦,是将一缕残魂寄生在火鸦的体内,懂么!!”
老疯子身上的秘密多如牛毛,对于他怎么将自己的一缕残魂,寄生在那只扑腾着翅膀呱呱叫的乌鸦身上,林狰没有半点好奇之心,也没有一丝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想法,不答反问道:“这是哪里?我昏迷了多久?”
“呱……”
看到林狰完全不把他的话听进耳朵里,老疯子旋即骂咧咧地呱叫了好半晌,才将身上竖起来的黑毛抖擞了下去,舒展着没几根翎羽的短尾巴,有气无力地道:
“那天老哥我拼了最后一点力气,施展破空遁逃过了那三条杂鱼的围杀,不过因为我元婴受损严重,你的身体也承受不了太多的空间撕扯力,只好半途从虚空跌出来,落在这里附近。
幸好在我元婴陷入沉睡前,老哥就将一缕残魂侵入了这只火鸦的意识之中,然后找来这个村子的一位猎户把你救了回来,要不然你这一个月就只能挂在树上晒咸鱼了。
呱呱……”
目光从窗外的山林眺过,林狰低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右臂,心中旋即一阵五味杂陈,不知该欢喜,还是该忧愁好,解决右臂那个生命体确实让他心安了不少,至起码现在他就没有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但失去右臂,那就不能施展出麒麟臂,实力也将大打折扣了。
沉默了片刻,林狰指着削去的右臂,冷声道:“既然我已经如你所愿炼化了天火,那你也没有必要瞒住我了,跟我说说我体内血液变异的事情吧!”
之前老疯子与谢天继的对话,林狰的意识虽沉浸在体内,但也听得清清楚楚,不过事到如今,不管老疯子与谢家有何恩怨,也不管老疯子是不是自愿锁在那山洞之中,既然此刻他已经活着离开了谢家,那就不必在意到底是谁利用谁了。
而听到林狰的话音突然冷漠了起来,老疯子一下子就闭上了聒噪的嘴巴,思索了良久,方才眯着眼睛道:“你是不是激发过古神之血,并且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抬起头看着乌鸦,林狰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之色,点头道:“在此之前,我体内的血液曾经自行脱离本体,不但瞬杀了谢家几十名子弟,而且还掠夺了一名灵境之人的麒麟灵纹!
古神之血,这是什么东西?”
“果然如此!
难怪你体内的暴戾之气如此浓郁,犹如地狱的那些行刑官一般,只要一靠近就扑鼻而来了。这个问题需要尽快解决才行,要不然下次古神之血爆发开来,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老疯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心烦意乱地摇着尾巴在窗台走了好几圈,也不知道在心里想出了什么办法。
不过很快,那聒噪的声音便带着几分疯狂之意,激动地道:“你不需要知道什么是古神之血,你只需要知道你吞噬了那昧青龙蚀骨火,在《天命》法诀的帮助下,便可融合被天火吞噬的古神之血,成为古神之血的宿主。
一旦成为古神之血的宿主,并且将古神之血的力量运用自如,那你就拥有干翻所有人的资本了!
哈哈哈……”
看到老疯子兴奋得扑腾着翅膀飞来飞去,林狰面无表情,没有因为侥幸融合了古神之血而感到半分的自豪,倒是那暴戾之气让他紧蹙着眉,冷声道:“如何控制古神之血?还有,我的右臂为何会产生灵性?”
“产生灵性?你是指你的右臂诞生了灵智?这不可能!手臂怎么可能自己诞生灵智呢?难道说,你砍掉自己的右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肯定是哪里出现问题了?到底是哪里出现问题了呢?还是出在《天命》法诀之上吗?难道是青龙蚀骨火发生了什么变异?不可能,青龙蚀骨火……”
事实似乎超出了老疯子的料想范围,老疯子仿佛接受不了现实般,口中不停地喃喃着不可能,声音也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林狰见到这般情形,只得苦笑一声,接着道:
“除此之外,我的理智告诉我,不能将谢清带出谢家,是一件让我极为怒火的事情,也是一件非常遗憾的事情。
可我心中不但没有多少愤怒之意,甚至还生出一股漠然之感,好像这些事情都只不过是区区一件小事,彷如无意间掉了一根头发,随手间拔起一根青草那般,不足挂齿。
这种没有丝毫感情波动的人格,难道也是使用了古神之血的后遗症吗?”
老疯子恍惚着空洞无神的双眼,很是茫然地道:“不知道,不知道,老子的脑袋,现在都痛得要炸开了。
容我先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