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之中。
暗淡的光芒,潮湿的石壁,黝黑的铁链,巨大的裂缝,还有水珠锲而不舍地从山洞之上,一滴一滴掉落下来的滴答声响,附和着空气中丝丝微风的律动,如尘封千年的古窟,不断用岁月的流逝,来酝酿着那漫长的沉寂。
“呼……”
忽然间,一阵血红色的火光骤然擦亮了整个山洞,鲜红如血的光芒,映照得四周的石壁妖艳如魔,宛如被人涂抹上一层诡异的血腥气息,令人悚然心惊。
片刻之后,在血红光芒的渲染之下,一双冰冷无情的眼睛,陡然在这血腥的气息中睁开,漆黑而深邃,冷漠而嗜血,摄人心魂的目光扫掠而过,只是一刹那便将漫天的血光收敛了起来。
“灵境三重?”
意念一动,苏醒过来的谢狂便发现自身的修为,竟然在不知不觉之下暴涨到灵境三重的地步,元气流转之间,浑身觉得通泰舒畅,体内彷如充满了磅礴且用之不竭的力量,澎湃得让他几欲长啸一声。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谢狂很快就平复下心中的激动之意,环视四周片许,眉头一皱便快步走到老疯子那失去生命迹象的躯壳之前,伸出两指探了一下老疯子的鼻息和脉搏,顿时就陷入了沉思之中。
但不到两个呼吸的时间,谢狂就将心头的疑虑一挥而去,压根就不去深思老疯子是怎么死的,更没有理会什么死者为大的古训,蹲下身子便探手在老疯子的身上找寻了起来。
“哼,真是个混账的东西,老哥这十几年来风里雨里都陪伴在你的身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疲劳;没有疲劳,也快得心肌梗劳了,就算什么劳都没有,你抱着一根木柴十几年,也总该生出一丝感情了吧!
可你是怎么对待老哥的呢?
老哥尸骨尚且未寒,你这个混账不但没有表现出一点点伤心难过之意,还立马上下其手,捣鼓起老哥身上的遗物来,你摸摸你的良心,难道就不会痛么?
真是气煞我也!”
一声声谴责的话语,在谢狂取下老疯子指间的那枚黝黑戒指之时,随即便如苍蝇嗡鸣般,直直地传入谢狂的意念之中,震得他脑袋嗡嗡作响,心中厌烦不已。
不过,谢狂却没有丝毫理睬的意思,将那枚黝黑戒指戴在手上,便漠然地继续摸索了起来,很快又在老疯子的后腰间,找到了一支质地上乘的玉钗。
这玉钗色泽润洁,白脂如莹,钗尾雕有朝阳凤凰,坠有九尾流苏,很是精致大气,尽管不知道老疯子有什么痴情的故事,需要贴身藏着一支玉钗留作念想,但对于得手的宝贝,谢狂可没有放过的道理,反手便将玉钗收入到自己的储物戒之中。
在那絮絮叨叨的责骂之下,谢狂又是翻找了半晌,最终却一无所获,不由得疑惑地问道:“还有什么漏网之鱼吗?”
看到谢狂连自己的臭鞋底都搜刮了两遍,老疯子的元婴早就恨不得跳出来,大骂一句“恬不知耻”。
现在听到谢狂这般犹自不太确信的话语,老疯子顿时气得七窍生烟,怒骂道:“滚,你这个混蛋连老子的裤裆都找过了,还能有什么漏网之鱼?也幸好那条破烂裤子不值几个钱,要不然老子非得落得个生也赤条条,死也赤条条的悲惨下场!
可怜老子我一世英明神武,最后竟然栽在你手上……”
感受着体内翻腾不止的元气,蜂拥而出的力量,谢狂神情冷漠,毫不留情地打断老疯子的话语,冷声道:“我只有灵境三重的修为,但既然你舍弃了这副躯体,那是不是代表我们原定的计划成功了?你能发挥出多强的力量,玄境吗?”
“玄境?呵呵,玄境那种土鳖的层次,还需要老哥我如此大费周章?你小子也实在是太看不起老哥我了吧!”
不屑的话音还未从脑海中散去,谢狂便又听到老疯子那嚣狂的话语,道:“此时此刻,就算你在谢家横着走,老哥也能保你无恙!”
只是这般自大的话语,谢狂却听得心中一沉,眼睛微微眯起,面无表情地道:“催动秘法激增的修为,能够持续多长的时间,半个时辰还是三刻钟?”
虽然体内的元气澎湃如潮,力量也是磅礴如海,但谢狂明显感到这种不属于自己的实力,正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消散开去,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不复存在了。
他不需要在谢家横着走,但要想从后山爬上陡壁离开谢家这个盆谷,至少需要玄境的修为,而且维持在玄境的时间绝不能少于三刻钟,倘若还要带上谢清,那至起码也要保证在一个时辰之上。
闻言,老疯子嘿然一笑,带着几分怂恿之意,妄想地道:“嘿嘿,离开谢家当然不是问题,就算再去一趟谢家的藏宝阁都是绰绰有余,你小子要不要去搜刮一番,再打包带走?”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尽管知道老疯子不怀好意,但此时两人同舟共济,老疯子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出言相欺,得知拥有充裕的时间,谢狂神色稍愉,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言,转身就准备离开山洞。
“等等,老哥还要留字作念一下!”
就在此时,老疯子的元婴忽地从谢狂的体内飘了出来,双手掐诀之余,口中还不忘念念有词,挥指在虚空中比划几下,便见到六个金色的大字,飞快地没入老疯子那具被铁链紧锁的躯体之中,不时就消失不见了。
“行了,有这六个大字问候我那些几十年都没见的老朋友,想来他们应该开心得不得了才对,哈哈哈……”
望着那消失的六个大字,冷漠如冰的谢狂,也不由得呼吸一滞,不再理会老疯子的恶趣味,直接便跃出了山洞,急速朝着谢清别院的方向飞奔而去。
他,要带谢清离开这里!
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
尽管窗外锣鼓喧天,欢声笑语,一派喜乐洋洋的气象,但要说最近郭宇有什么感想,那必定是沉溺在命运无常的悲伤哀痛中,而不是留恋在喜当新郎的欢呼雀跃里。
从小顺风顺水的他不曾受过任何的挫折和委屈,虽然比不过同族那些真正的天才,但在这个年龄能晋升到灵境六重的巅峰,也算是不可多得的人中龙凤。
谁知道一场比试下来,他不仅在拼尽全力的情况下输得灰头土脸,还因此跌落到人生的谷底,双耳失聪,经脉受创,修为止步,这些接踵而来的打击堆砌在心头,这让他如何承受得起?
“砰啷……”
此时,一身大红锦衣的郭宇,在“听懂”下人的禀报之后,呼啦一下子就将摆放在案桌上的茶盏、花瓶等物件,统统扫落到地下,一阵清脆的“砰啷”声响,惊得整个房间里的下人,大气都不敢多喘几下。
“你说什么?你说那个贱人不愿意嫁给我?你说那个贱人打死都不肯穿嫁衣?她是看不起我郭宇是么?她是觉得我郭宇成了废人,就治不了她了是么?”
咆哮的话语,扭曲的表情,还有那丑陋的嘴脸,在郭宇的怒吼之下,显得更为恐怖狰狞,一干仆从见此情形,顿时吓得面无人色,身体如筛糠般颤抖了起来。
只是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恼羞成怒的郭宇就一把将身上的新郎锦衣扯了下来,头上的新郎冠戴也一并胡乱拔下,恶狠狠地扔到了墙角之后,便跃步而出,径直地朝着不远处的一座庭院跳蹿而去。
“嘭!”
在这座淡雅的庭院里,郭宇如入无人之境,怒气冲冲地撞倒了好几个身穿红衣的婢女也不作停留,一路急走疾行,终于来到了一间古色古香的闺房前,一脚便踢开了房门,就这样直直地闯了进去。
看着满屋子伺候新娘穿衣的婢女,郭宇忍不住重重地冷哼了一声,怒然喝道:“都给我滚出去!”
那些婢女见到郭宇披头散发,狰狞恐怖,形同恶鬼,哪里还敢多作停留,片刻不到就逃之夭夭,跑出庭院老远的地方。
还有一些忠心护主的小丫鬟,见到大事不妙,撒腿便往谢家的正殿跑去,那里是新娘新郎拜别众人的地方,家主和诸位长老都在那里等候着呢!
房间里。
谢清一身白衣坐在床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闯进来的郭宇,那洁白素净的衣裙,那清秀脱俗的气质,那恬静温婉的花容,在旁边那袭大红嫁衣的衬托之下,宛如清水芙蓉般纤尘不染,实在惹人赏心悦目,可落到郭宇的眼中,却显得格外的刺眼!
“为什么不穿嫁衣?”
郭宇那沉闷得有些沙哑的话语,似乎压抑着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谢清听了眉头微蹙,眼中的清冷之意也是浓郁了几分,道:“我并不认识你……”
瞧见谢清的嘴型,郭宇便能猜出她的话语,怒极反笑,质问道:“哈哈哈,不认识?这就是你不穿嫁衣的理由?这就是不愿意嫁给我的理由?这就是你看不起我的理由?”
话音方落,浑身元气猛地暴涌而出,青色的灵纹图腾蔓延至掌心,郭宇的一根手指在顷刻间便化作一条布满荆棘的长鞭,狠狠地抽向谢清而去。
“啪!”
阎王香进入体内便会弥留十天的时间,郭宇的长鞭挥得又急又快,修为尽失的谢清根本躲避不及,生生受下这一鞭子,便见一道血痕从撕开的白裙中显露了出来,触目惊心。
“我并没有看不起你,你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