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霄云眼下在霜月掌下只有苦苦支撑的份,他一边闪转腾挪一边心下埋怨自己怎么如此大意。
其实也不能怪他大意,陆霄云本在二楼窗前看着院里的局势。怎知风云突变,那个叫霜月的女子突然暴起杀人逼他现身。他无奈之下,只好跟戚虎招呼一声,就飞身下来。
陆霄云看那霜月多是手上的暗器功夫,想来倘若有机会近身自己还能一战,空中为了救人就把佩剑掷了出去。可谁曾想这纤弱女子不仅掌法犀利,时不时的一招裙下腿,偶尔来一下拈花指让他彻底失了先手,只得疲于应付。
几个交错之后,陆霄云一招运足内劲的【排云手】,霜月横身一扭,贴着花袄的边拍了个空。
结果就趁陆霄云招式用老,霜月看准机会,裙下腿一阵穿梭,无声无息地已经抵在陆霄云小腹之上。陆霄云只感下腹一阵钻心,整个人就横飞开去。
霜月手上不知何时已经摸好了一枚钢针,正要一针制服陆霄云,就听身后雀丫头一声呼救,霜月顺势扭身就是一镖,直奔戚虎面门。
戚虎虽已看到钢针奔面而来,可是招式也已用老无从可变,心念“吾命休矣”闭眼待死。
此时就见一直在旁观战的齐凡左手下伸一提前摆掖进腰带,顺势探后一推,把跟着自己的小姑娘往院外送了送,右手攀上枪杆,双脚一蹬院墙,一声轻喝杀入阵中。
沉腰深马,钢枪向前一横,正磕在那枚钢针之上。齐凡只觉自己右手虎口一麻,心下暗叹霜月的暗器功夫实在了得。索性横枪沉马,拦在四人正中。
“两位哥哥,小弟来帮你们。”
“齐大哥!”
被送出去的小姑娘很是担心齐凡的安危,跑回到院门口,又不敢进去,只得在门口担心的呼叫。
“吴家妹妹躲远些,拳脚不长眼。”
雀丫头就趁着戚虎愣神就死的功夫,脚下几步踉跄倒蹬脱出了他的控制,连滚带爬逃向院子深处。这边的陆霄云也就地一滚,顺势拾起先前掷出去的短剑,快步向齐凡靠拢。
戚虎看那雀丫头已经快到霜月跟前,也不敢深追,后撤一步退到院门口。五人就在院中对峙了起来。
霜月反而是最淡定的一个,就好像她早算到齐凡会出手相帮一样,收了架势玉立院中,妩媚一笑道,“齐公子不是要渡江吗?怎么又管起奴家的琐事了?”
“霜月姑娘,齐某劝你收手,随在下去见官。你先杀船把头扬言封江,后又肆意乱杀无辜百姓。如若就此罢手,齐某自会求衙门轻判保你一条性命,不然……”
“哈哈哈,不然如何啊?杀了我?齐公子,你舍得吗?”
“妖女少废话,看我今日替天行道!”
齐凡让霜月这一番抢白,再想起之前自己确有意乱情迷之色。恼羞成怒之下,也无甚多言,一步上前挺枪就要开打。
“陆少侠,此事也算是因你而起。你老老实实把万鬼林的拜山决交出来,也省了今日再伤更多无辜性命。”
霜月根本就没把齐凡放在眼里,只是随手一扬,一道寒光就把齐凡逼了回去。
“你们果然跟昨晚偷袭我那女子是一伙的,敢打我修罗殿的主意,好歹也要留下个姓名吧?”
“修罗殿?”齐凡这才知道陆霄云二人竟是修罗殿的弟子,“妖女你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连修罗殿的主意都敢打,齐某也很想再多认识认识你啊。”
“那你带上陆少侠一起过来啊,奴家这几天都闲得很,可以慢慢讲给你听啊。”
“跟她们费什么口舌,拿下她们搜出解药,给我师弟解了毒再说。”
戚虎实在是没什么耐心跟霜月二人耍嘴皮子,双掌一错,一步就跨了上去。
陆霄云看戚虎上前,怕他有失,也提剑跟了上去,只留齐凡楞在原地。
“这又是修罗殿,又是中毒的,这都哪跟哪啊?”
不过齐凡心思转得也快,不管事前有多少曲折是他所不知的,就单单今日这两个女子乱杀无辜在先,自己帮忙擒拿总不是错事,随即甩了一个枪花,也杀上阵去。
齐凡提枪上来,就见戚虎和雀丫头已经斗在一处。戚虎近身短打的功夫十分了得,拳击掌劈肘顶膝撞鞭腿头槌。就这么甫一接触,瞬间就彻底控制住了雀丫头,就算她尚能腾挪几步,也不过就只是在一个很小的圈圈里而已。
戚虎近身的虚招极多,但是拳掌腿膝总能绕开雀丫头的刀封臂挡给她来一下结实的,齐凡自问倘若自己跟雀丫头换个位置,自己也只有挨打的份。想来用不了多久,这边就能分出个胜负。
再看陆霄云那边,就更了不得了。两人推招换式速度都极快,虽然这次再战陆霄云仍然落在下风,可是手里兵刃趁手了很多,再加上吃过刚刚一战的亏,今次明显学聪明了不少。
脚下踩着七星步,忽进忽退,围着霜月转起了圈儿。手上则多使一些诸如探刺横扫之类长距离的招式,占尽了兵刃上的便宜。虽然依旧躲闪为主,不过也隐有反攻之势。
齐凡左右一看,心念兵法有云“避其锋芒,攻敌之弱”,既然陆霄云那边还能支撑,那不如先帮戚虎尽快拿下雀丫头。
齐凡不想伤人性命,再大奸大恶之徒,自有朝廷管着呢,轮不到他去判人生死。齐凡看准机会倒转枪头,抄着枪尾直捅雀丫头后心。雀丫头此时双手让戚虎架着,一只脚还给勾腿缠住,动弹不得。
雀丫头只好重心前移,后脚上撩。这一脚有点尽人事听天命的味道了,看能不能蒙中钢枪来势,用脚搪开。
此时就听那边霜月一声怒哼,凝指成爪,贴着陆霄云的胸口闪电般地一抓。也亏得陆霄云身法轻盈剑法娴熟,脚下拧身跨了个【璇玑步】,上身直接后倾,封剑胸前挡了这一抓。
可是哪想对方内力雄厚非常,这一抓竟然顶着剑刃直接拍在陆霄云肩头,整个人顿时打着旋斜飞出去。
霜月一掌拍飞陆霄云,反手就从腰间抽了一条乌金软鞭,就势一甩缠上齐凡枪身,反手一带。软鞭扯直,钢枪也刹在空中,枪尾离着雀丫头后心只有一尺有余。
戚虎看齐凡一击不中,双臂用力把雀丫头直接原地提起,翻身过肩,重重地摔在地上。戚虎正要跨将上去继续猛攻,霜月腰马用力,齐凡愣是拧不过她,让她带了个跟头。随后就是一扬手,一道寒光便逼退了戚虎,探软鞭缠上雀丫头腰间,一扯就带着雀丫头飞向她自己身前。
从霜月一掌击飞陆霄云开始,再到从戚虎二人夹攻之下救回雀丫头,只有几息之功,心思之缜密,动作之流畅,可见一斑。
齐凡看着飞向霜月的雀丫头,突然计上心头。兵法中讲所谓“攻敌必救”,原地向前一滚,抄枪前刺。如若霜月继续把雀丫头往回扯,就相当于是自己把她送到齐凡枪下。霜月只好手上松劲儿,任凭雀丫头重新落回地上。
齐凡大喜,长枪横卷,径直扯住了乌金软鞭。口中大喊:“这位大哥!”,示意戚虎赶紧上前擒住雀丫头。
戚虎哪还用他提醒,两步跨上近前,骑在雀丫头身上就是一通老拳。
“壬观【翻云腿】,巳需【合欢掌】!”,霜月给齐凡这么一拖,已然失了驰援的机会,只好出声指点雀丫头如何破解危局。同时干脆弃了软鞭,抬手就要飞针。谁知眼前一片寒光,陆霄云裹着一团华丽的剑花就扑到了跟前,生生封了她扬手飞针的路线。
雀丫头已经吃了两记重拳,心下正慌。听得霜月指点,双腿岔开奋力一绞,一招【翻云腿】正踢在戚虎右腿后膝,戚虎一个踉跄,卯足劲的一拳愣是打了个空。接着运息朝着右上方就是一掌,这掌本是要打空的,谁知戚虎那么一踉跄,刚刚好把面门凑到掌风前,直接一掌劈了出去。
齐凡稔熟八卦推演,壬观巳需正是推演中的方位。再看戚虎那边战况,就知道霜月的指点是多么及时。
“陆兄,不可让这妖女再开口了!”
齐凡看陆霄云飞檐走壁主打上三路,他索性拖枪上前,挥扫挑刺,主打下三路。
陆霄云虽然无暇盼顾戚虎那边的情况,但是听齐凡这话,想来师兄那边也出了状况。脚下加紧手上提速,剑芒有如星光点点,密密麻麻扑将下来。
要知道在千里堂,乃至整个修罗殿,他陆霄云的剑法都是能排上号的,真让他发了狂一般猛攻起来,声势之骇人,怕是少有人能及。
霜月让齐陆两人一番猛攻,已经有些慌了手脚。尤其是陆霄云,他的很多招式已然凌乱,不过招招都是搏命的打法。如若她想抓他破绽,自己必然也会中招。更何况还有齐凡在旁协助,自己的胜算就更低了一分。
“小姐救我!”
就在这当口,霜月听到雀丫头呼救,虽然看不到那边战况如何。心下也是大惊,后撤一步,催动内息,奔着齐凡就是一掌,掌心黑气萦绕不绝。
“万向千魂!”
【万向千魂】是影主亲传绝技,练至大成,四面八方无处不有掌影,无处不留残魂,方圆五步之内,万向千魂。但是这招实在难练,数年辛苦,霜月也仅有小成,掌影只能凝于身前,迫于无奈只好一试。陆霄云身法太过灵活,如此一招如果打空了,别说要救雀丫头,可能自己都要出岔子。
齐凡的脑子虽然灵活,可是手上的功夫十分有限,这一掌来势又快又猛,自己是万难躲闪了。齐凡心下一横,闭眼举枪就要硬接。
——噗
一声闷响,齐凡却不觉有事。睁眼一看,就见陆霄云飞身而来,替他挨了这一掌。整个人倒飞一丈有余,撞在院墙上才停了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陆霄云开始还不觉有事,竟然踉踉跄跄地还从地上爬了起来。谁知忽觉五脏剧痛内息大乱,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就喷将出来。
本就是剧毒缠身,强打精神下场连战。跟霜月前后两场,虽然时间都不长,可是双方换式极快,短短几个接触就拆了近百招,又生生吃了一记重掌,只觉胸口一麻,直挺挺的又倒了下去。
齐凡自不必说,连戚虎都舍下雀丫头,三步两步赶去近前查看。
霜月一个翻身拾起地上软鞭,扬手一甩,捆在雀丫头腰间,把她拉回身前。
借着这个空挡向周围望了望,就见院门口除了有那个跟着齐凡来的小姑娘在张望,还多了三个身穿素衣头戴斗笠的女子,为首那人正是昨晚来找过自己的商夫人。
霜月看商夫人这架势是要上来帮忙,微微摇头,示意她们不要上前。然后单手提起雀丫头,脚下用力,翩然而起犹如飞天玄女,只一眨的功夫就落到了马车之上。扬声对这院里的三人道,“你们三个臭男人听好了,今日尔等合力伤我爱徒的梁子算是结下了,他日定当讨回!”
言罢又意味深长的看了商夫人一眼,驾着马车驶出了码头,奔着曲陵城而去了。
商夫人三人也觉得霜月这样直接走了很是不妥,既然都撕破脸了,干脆擒了陆霄云回去算了,可这打了一半又跑了算是怎么回事。
不过商夫人对霜月还是有几分了解的,霜月这人做事从不虎头蛇尾,向来只听她算计别人,何曾听说她吃过亏?难道这里有什么深意是她没参透的?商夫人心念既此,也带着两个侍仆上马追着霜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