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叶无刃抓周后,连有情每去医馆都带上叶无刃。小小的叶无刃坐在叶有信之前的位置上,安静地看着手中的医书,俨然一位小大人。
这时下莲梦江一带还算太平,往西千里的地方有万兽国与白马国交战甚恶,连带附近的通州花生失收。莲梦镇身处众生界边缘,与清平间的东昌门出入口仅具百里。居住的都是人,甚少有魔族。
人们都把远在千里的万兽国与白马国的战争当做饭后茶余的谈资。在镇上颇有威望的年在古稀的镇长在学堂里出任讲堂时事,鼓励少年郎参加莲梦镇与似锦都组织到上凡界的游学活动。此番虽说是活动,可游学并非易事。首先在时间上,学成归来少则一年多则十年之久,且每年去往上凡界的学童上万,能成功拜师进派占少数,成有用之材更少之又少。
叶有信虽只有七岁,但他知道远在千里的战患总有一日会波及莲梦镇。前几日,便有受伤的魔族半夜闯进莲梦镇的小菜馆厨房偷吃。莲梦镇的人并不排斥厌恶魔族,可是他们一旦在自己眼下作恶,自己又有何能力去保护自己的家人呢?
那日听完镇长的一番感叹后,叶有信便跟祁滨说道:“我要去上凡界游学。”
木讷的祁滨打量叶有信许久,略微迟疑道:“你会去多久?”
“快去快回。”叶有信答道。
祁滨平淡说道:“去的话,要父母同意才可以的。”
叶有信觉得自己有信心去说服叶无碍和连有情。所以当他提及上凡界游学的事,叶无碍倒是大方答应了,可连有情却迟迟不予回应。这实在让人糟心的事。
连有情知道平静的日子不是你想要就可以,是需要许多人去维持,可她不愿意去维护的人中里有自己的心头肉在。
年仅十三岁的叶无封本是游学队伍中的一人,现又再加上叶有信一个,连有情的心忽然发堵。
叶无封没想到弟弟叶有信会愿意去上凡界。若不是情形所迫,他本来不愿去上凡界游学的,于是主动提出留守莲梦镇,让叶有信去学。
叶无碍一直尊重儿子们的决定,特别是大儿子叶无封。但男儿不应恋家,应是志在四方为自己家乡出一分力,所以也劝叶无封和叶有信一起去。
叶无封摇摇头,说道:“不了,我去似锦学习简单的剑法便可,二弟尚年轻,在修道上领悟能力会比我强。”
叶有信答应道:“我不会让哥哥失望的。”
连有情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叶有信的决定,表面上答应,心里头却郁闷到晚上偷偷哭泣。
叶有信作为莲梦江第一人自愿去上凡界的事传开了整个小镇。妇人们遇到连有情都说叶有信有这样的勇气必定能学成归来。
后来祁滨不知如何说服祁鸿和林茹的,两人竟是放心自己的独子也加入游学行列之中。
这是莲梦镇有史以来第一次组织游学活动,此番活动与红家似锦共同策划。
到了出发那日,莲梦镇算上叶有信和祁滨,还有三人年纪略长的少年,他们与叶无封年纪相仿,分别是丁塘,何峰,程金。其中丁塘与叶无封是同窗。
镇长在送别晚会上致辞落泪,感叹自己年事已高不能加入此行,不少莲梦镇的百姓也跟着镇长落泪。
两岁的叶无刃不知这是送别晚会,看着半空中的一个个红灯笼高高挂着,小手一边数着一边念:“一颗红枣,两颗红枣,三颗红枣…”
叶有信蹲下身子在背后抱着叶无刃,头埋在肉肉的脖子上,深吸一口气,低声不舍到:“哥哥要离开了,怎么还不说请哥哥喝豆汁?”
一直以来,他觉得叶无刃这个弟弟是自己守门守回来的,今后他将要远行,虽说尽快回来,可若未学成,那游学的意义又何在呢。
叶无刃转身捧着叶有信的脸,看着红红的眼眶说道:“不哭。”叶有信用力地抱着叶无刃,许是抱得太紧,叶无刃不舒服地咿咿呀呀哭了起来。
叶无碍拍了拍叶有信的肩膀说道:“你弄疼弟弟了。”
叶有信赶紧松开连忙跟叶无刃道歉。叶无刃听叶有信说道歉便哭得更加厉害了,抓着叶有信的领子连忙唤了几声哥哥。
听到叶无刃唤自己哥哥,叶有信心里开了花,破涕而笑道:“哈哈,不亏二哥常常带你喝豆汁。”
晚宴结束后,叶有信五人加上从似锦派来的向导要趁着夜色进东昌门。毕竟游学的事情是秘密筹备的。
叶有信和祁滨上马车的时候,连有情和林茹互相扶持着彼此大哭了起来。儿子大了,要离开母亲的襁褓了。
马肚子受一鞭便拉着车厢前往似锦。叶无刃看着远处的车厢越来越小,似乎感觉到叶有信要离开,还没走稳的小腿忽然跑出莲梦镇的牌坊,一边哭喊着:“豆汁,豆汁,豆汁。”
叶无封知道这不是死别,只是为了让自己强大的暂时别离,可听到叶无刃在说豆汁的时候,他故作坚强的眼眶顿时发酸。
马车越来越远,叶无刃最后被自己的脚拌倒,叶无碍连忙跑过去扶叶无刃重新站起来,叶无刃哭腔问道:“有信哥哥呢?”
叶无碍答道:“他要去很远的地方。”
“什么时候回来?”
“三年吧。”叶无碍觉得一年归来不实际,叶家本来只是个寻常百姓家,祖上世代植莲养藕,而叶有信并非携能而生。他心里给叶有信学成归来的时间是三年。
三年后是十岁,叶有信的模样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马车消失在荒野中,镇上的人散去归家。林茹和连有情有着前所未有的憔悴。
回家后,叶无碍看东南角的房间此时正大开灯火通明,便走了过去想训叶有信一顿怎么不早睡,走进了才发现那是叶无封在收拾叶有信扔到到处都是的衣物。
便走进去和叶无封一道收拾。
一边收拾一边说道:“那小子回来后,我就让他洗一个月衣服,看他还敢不敢不收拾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