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李轨没有这样做,他在长史曹珍等人的劝说下,拒绝接受李渊的封号,并派自己的尚书左丞邓晓带着自己的亲笔信到长安入见李渊,信中的落款是“皇从弟大凉皇帝臣轨”。这个落款表明自己愿意称臣,但不愿取消帝号。也就是说,大凉和大唐之间是平行的国与国的关系,不是垂直领导的关系。李渊见信怒不可遏,立即将邓晓刑事拘留,并将兴师讨伐李轨之事提上议事日程。
怎样教训不听话的李轨呢?李渊不想亲自动手,他“因陋就简”,想出了一个借刀杀人的办法,让位于大凉政权西边的吐谷浑出兵攻打李轨。当时的吐谷浑可汗名叫伏允。伏允当年被隋炀帝杨广杀得大败,有国难归,只得长期流亡党项。赶走了伏允后,杨广扶立吐谷浑在隋朝做人质的伏允的儿子伏顺为吐谷浑可汗,但伏顺并没有回到吐谷浑,而是一直待在长安。后来趁着隋朝丧乱,伏允又带兵光复吐谷浑,重新登上了可汗之位。但他的儿子伏顺却一直滞留在隋朝。李渊即位后,伏顺从江都回到长安,成了李渊手上的一颗外交棋子。于是李渊和伏允达成了一条“以出兵换儿子”的军事协议,他答应伏允,只要他率兵进攻李轨,唐朝就把他的儿子归还给他。思子心切的伏允一口答应,马上发兵攻击李轨。李渊可真够鬼精的,杨广放在身边十几年都没用上的人物,他十几个月就派上了大用场。面对如此善于就地取材的精豆豆,李轨这个大老粗被就地取命是预料中的事情。
尽管伏允按诺出兵,但吐谷浑的实力也就只能和李轨的大凉你来我往地拉拉锯,把水搞浑而已,指望着吐谷浑把李轨完全放倒,那是不现实的。就在李渊准备对李轨用兵的时候,他得知李轨的户部尚书安修仁是自己的手下安兴贵的弟弟,于是便派安兴贵去说服李轨,希望能促使河西问题和平解决。
安氏兄弟出身河西望族,家族势力在当地很强,有十几名子弟在李轨身边担任机密近要官员。和《战国策》里那个准备游说赵太后的触龙一样,到达家乡武威后,说客安兴贵首先并没有直接说自己是来当说客的,而是说来投靠李轨的。李轨对这个大凉粉丝很重视,当即任命他为左右卫大将军。
于是,在朝为官的安将军有了经常接触李轨的机会。有一次,他趁着和李轨独处的机会,苦口婆心地做起了大凉皇帝的思想工作,说大凉不大,不过千里之地,而且“土薄民贫”,抗风险能力很差,不如效仿汉代窦融以河西五郡归顺光武帝刘秀的做法,对“战必胜,攻必取”的唐朝“举河西归之”。
但经过臣下的不断地鼓劲打气,此时的李轨自信满怀,他对安兴贵的“归顺说”嗤之以鼻,马上接口豪迈放言:“吾据山河之固,彼虽强大,若我何!”这个时候,李轨对安兴贵的看法有了改变,怀疑他是帮助唐朝来做说客的。吓得安兴贵忙不迭地表白自己对大凉的忠心,说安家“阖门受陛下荣禄”,绝不敢“更怀他志”。
阳的不行,就来阴的;软的不行,那就端出硬的。为了替李渊搞垮李轨,安兴贵、安修仁这哥俩很是敬业,他们偷偷联络附近的胡人共同出兵,向大凉发起攻击。李轨不知是计,带兵迎战,结果大败而回,不得已“婴城自守”。见时机已经成熟,家族势力雄厚的安氏兄弟率领亲信发动兵变,安兴贵大声对众人宣告:“大唐遣我来诛李轨,敢助之者夷三族!”
到了这个时候,李轨的“大凉号”皇帝专列完全脱轨覆翻了。最后,他被安氏兄弟送至长安,李渊送给自己这个“从弟”的礼物是一个单音动词:斩。
李轨以他的人头成就了安氏兄弟事业的辉煌,事后,大唐皇帝论功行赏,封安兴贵为右武侯大将军、上柱国、凉国公;安修仁为左武侯大将军、申国公。
姓薛的死了,姓李的亡了。两个睡在大唐卧榻之侧的凶猛军阀,在几个月的时间内就被李渊彻底铲平。自此,河西、陇右再无战事,唐朝西部边界大范围延伸拓展,长安所在的关中地区解除了一大后顾之忧。西部边境的安定为唐朝下一步腾出手来,集中精力打掉太原之北的刘武周政权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持和保证。
唐朝建国之初,所处的军事形势非常复杂,西有薛举、李轨,北有刘武周和突厥,另外,东边还有一个强大的窦建德军团。长安完全处在这三方力量的包围之中,和任何一方割据势力的斗争,稍有不慎就可能满盘皆输,陷入国破家亡的绝境。
李渊起自太原,太原一直是唐朝的重点保卫城市。扼守住太原,就可以阻止北方政权势力南下,为关中长安减轻军事压力。而且,太原屯有大量的粮草武器等战略物资,可“食支十年”,是唐军起兵初期最重要的后勤供应基地。对这个北方军事重镇,李渊十分重视。起兵入关时,他指派自己的小儿子李元吉镇守太原城。因当时只有十四岁的李元吉年龄太小,李渊又叫女婿窦诞和右卫将军宇文歆共同辅佐李元吉。
在任命李元吉为太原留守这个问题上,李渊任人唯亲,私心太重。他一个那么聪明的人,应该知道自己这个幺子是个什么样的货色,能不能担此重任。这一愚蠢的任命导致了后来太原失守于刘武周,给新建唐帝国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李渊和元配窦氏一共生了四个儿子,长子李建成,次子李世民,三子李玄霸(因病早夭),四子李元吉。李建成厚道持重,李世民勇武多谋,唯独李元吉骄奢淫逸、胡作非为,坏事干尽,一副恶少做派。李元吉在太原担任一把手的时候年仅十四岁。这个和现在初中一年级学生一般大小的少年,做出来的许多事情所具有的残忍、变态和荒唐程度,用令人发指、匪夷所思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十四岁的少男搁现在,在学校上生理卫生课都有点不好意思,而李元吉却已经有了好几百个奴婢侍妾。在那个“女人如衣服”的社会,毕竟他的老爸是至高无上的皇帝,作为皇子,他在家里开个不对外营业的服装店也是正常的。但不正常的是,他这个服装店里的衣服不光是用来穿的,还经常进行残酷的“时装表演”。这个心理上有点变态和具有虐待倾向的皇子经常命这些娇弱的女孩披上战袍,玩两军对垒打仗的游戏。可不要把这种“游戏”理解为像现在军队演习训练时的“红军、蓝军”对抗模式,李元吉玩的可是“实弹射击”,双方美少女拿的都是真刀真枪,刀剑落去,惨叫迭起,血肉横飞。这种非人的武斗游戏,结果可想而知,美少女们“前后死伤甚众”。为了寻求更大的刺激,李元吉还“身先士卒”,亲自上阵和美少女们进行搏杀,并且还曾经挂彩负伤。
我并不关心李元吉的受伤,而是担心,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凶顽之人和那些弱不禁风的女孩实弹对阵,那不是犹如狼入羊群吗?他砍人砍到受伤的程度,那会有多少个无辜可怜的女孩死伤在他的刀下?那个让这位恐怖皇子受伤的女孩是谁?她的结局一定很惨,也许此后连受伤的机会都没有了。李元吉的奶妈陈善意实在看不过这种“少女不宜”的疯狂游戏,这个名叫善意的女人善意地劝说自己从小奶大的皇子,不要再玩这种危险暴力的游戏。然而,善意的劝说并没有得到善意的回报,李元吉不但不听,还很生气地命人将奶妈活活殴打致死(命壮士殴杀之)。
一个才十四岁的孩子居然连哺育之情都弃之不顾,这种人已经冷血到液氮状态了。十年前,他还如饥似渴地吮吸着奶妈甘甜的乳汁,可是,他嘴边的奶香才刚刚散去,就干出如此没心没肝的残忍之事,真不知道他那都还算厚道的父母的基因是怎么发生变异的,生出了这么个变形金刚。陈奶妈要知道自己奶的是这么一个中山狼,想必小时候直接就给他喂“三鹿”奶粉了,还搞什么母乳喂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