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何婉卿声音冷了下来，她带了一丝自嘲一丝痛苦，轻声开口：“在你心里，永远是你的职位，你的将来，来的重要，如果以后再要选择，我还是轻而易举就被抛弃的那一个。”
“不是的婉卿，你与我的工作并不存在冲突，又何必逼我做个选择？”他闭上眼睛，手却还是紧握着她的手，不肯放。
“我没有逼你啊沈尘归……我哪里来的资格逼你……”
“你听我说婉卿，我这十年来的努力和打拼，都是为了今天，我好不容易爬到了现在的位置，你要我放弃……真的做不到。”
“况且只要这次的事情过去，我就有时间好好陪你了，我们的婚礼，蜜月，我都为你补上好不好？爸妈那边，我也会慢慢地去安抚解释，只要你给我机会……”
“没有以后了沈尘归……我们之间，早在你转身离去，选择放弃我，害得我失去我们孩子的那一刻，就戛然而止了。”
何婉卿木木地起身，用力想将自己的手抽出来，他却死死不放，她红了眼睛，俯身狠狠咬在他手背上，牙齿没入皮肉，她甚至都尝到了血腥味，他仍旧不放。
“你冷静一些婉卿……不要陷入自己主观的情绪里……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我不会放开你的手。”沈尘归痛的有些发颤，双眼发红，但他知道，何婉卿比他更痛。
“你不要装出这么深情的样子……我求你了……”何婉卿泣不成声，她似乎放弃了挣扎，跌坐回椅子上，头埋在自己臂弯，双肩仍旧颤动着。
“对不起……”他哑了嗓子，却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劝服她。他三十年的信仰就是出人头地，让当年抛弃他的父母后悔，为了这个信仰，他无时无刻不在激励着自己。
那是一种长久的，深入骨髓血液的信仰与追求，就像一个远在天边的梦，所以如今要他放弃这得来的一切，放弃这个梦，真的比要了他的命还难。
渐渐地，何婉卿平复了心情，停止了抽泣，她抬起头来，沈尘归放开她的手，为她擦去眼角的泪痕。
“我很抱歉孩子的事情……每每想起他，我也很难受，不过没关系，我们以后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小孩。”
何婉卿微微有些发怔，不做言语，沈尘归见状，以为她是接受了自己，心下一喜，想要将她拥入怀中，却见面前的人突然起身，连着退了好几步，边退边摇头。
“不不不……再也不会有了……孩子……对不起，你好好养伤，好好配合调查吧，等一切结束了我们再谈。”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
“婉卿——”沈尘归还想说什么，话被她带上的房门隔离在里头，再也传不出来。
守在外头的男人见她出来，正要说两句，却只能目送步履匆忙慌乱的她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回到家中，管师师夫妻二人已经回家，李美玲正在沙发上看电视剧，见她进门，于是起身问道：“你去医院见沈尘归了？他怎么样了？”
何婉卿俯身换鞋，“目前死不了，我好饿啊妈，还有饭吃吧？”
“你这孩子，毕竟那是你丈夫。”李美玲嗔道，起身给她热饭。
“妈……你当初跟着爸爸的时候，他也还只是一个小公务员吧？”何婉卿换好鞋，跟着进了厨房，侧靠着站在微波炉面前的李美玲问道。
“对呀，那时候的他呀，一心就在事业上，”李美玲熟稔地热好菜，又为她盛了饭，这才推了身上的‘趴趴熊’一下，“重死了，站没站相的，快吃饭吧。”
“那你不会心里不平衡吗？爸他爱事业高过于你。”
何婉卿接过她手中的碗筷，乖乖地回了餐厅开始吃，胃口却始终不是特别好，她望着眼前这些自己曾经最喜欢的菜色，有些出神。
“也不能这么说，男人有点事业心是常事儿，你也不可能会喜欢一事无成的人吧，所以女人可不能一味地胡闹。”
“你爸爸那时候可忙了，如果我还每天因为这事与他吵闹，让他回家都不得安宁，那他回家的时间只会越来越晚，越来越少，久而久之，他还会喜欢回这个家吗？”
李美玲爱怜地伸手摸了摸何婉卿的发，她似乎又变成了一个中年妇女该有的模样，不再有常态的那种孩子气。
“婚姻跟恋爱是不同的，乖女儿。”她叹口气，目光似乎有些缥缈，像是想起了什么。
“爱情无非就是萌动心跳，而婚姻需要经营，需要你用心去呵护培养，把你们的家变成一个暖和的港湾，能让在外头受风雨打击的家人能有一个栖息、回复自信心的地方，让他们变成更好更阳光的人。”
“妈，我一直以为爸爸才是护我们三个周全的顶梁柱，原来顶梁柱背后也有你在给他遮风挡雨。”
何婉卿似乎有些震惊，在她从小到大的印象中，李美玲一直都是扮演着被宠爱的角色，却没想到她也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你哥哥出生的时候，是我自己咬着牙打急救电话去120的。”
想起何不为，她不再年轻的脸上，却绽放出一抹少女般甜蜜的微笑，“当时你爸爸正在接待上面的大领导，我可不敢给他打电话。”
“你哥哥那时候有些难产，也是他调皮，喜欢乱动，让脐带缠住了脖子，医生把那可能发生的事故一说，就把你爸爸吓的不清，你外公说他当时赶来的时候你爸爸腿都软啦，扶着墙站都站不稳。”
“后来呢？”虽然自家老妈说起这些陈年旧事云淡风轻的，但是何婉卿还是听出了事情当时的严重性，不由得心脏也跟着提了起来。
“后来当然是平安无事，只是你爸爸从此就换了性子，也没了往上爬的心思，像只猫一样，你推一推，他就往上挪一挪，你爷爷胡子都被气地一吹一吹的。”
说到爷爷，何婉卿也跟着笑了起来，她从小就和爷爷亲近些，因为老爷子喜欢女娃，对她娇惯得不行。
“所以妈妈觉得，既然你已经与沈尘归结婚，先不管他是怀着什么目的与你领的证，但你选了他，就要对你们的婚姻负责，对你的家负责。”
